云染风回过头去，马车门已经关上，云家马车是她特制的，隔音效果不错，云染风也懒得再上去与云染尘多费口舌，随意扫了眼云染尘留在外面的几个婢女。
其中一个婢女慌忙侧头，显然不敢正视云染风的视线。
就是她了。
云染风目光微动，不着痕迹的望了眼留在外面的佩儿，佩儿了然，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云染风微微一笑。
如今佩儿算是练出来了，这点小事她还是放心的。
云染风转身便走，倒是管事快走两步追了上来，面色发苦，“郡主，您、您就这么走了？”
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眼马车，虽未明言，可分明就是在担心云墨被云染尘糊弄过去了。
六皇子的事闹的太大，虽说一直没有对外宣告，可人都下了死牢，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六皇子犯的必然是大错。
若云染尘如云染风一般，是个知道心疼云墨的，管事必然是什么都不说的，可云染尘之前作了那么多的妖，连柳氏都被坑死了，云家管事还真的担心云墨会一时心软，又掺和进这团浑水里。
云染风一笑，“放心，我爹不会糊涂的。”
云墨心里惦记着天下苍生，为数不多的心里还搁着方玉娘，至于云染尘，云墨早就被她寒了心，至多会好好照应云染尘的起居，应当不会牵涉进萧瑾泽的事情里。
她心里虽笃定，可也不得不防着几分，嘱咐管事，“你在外面盯着，有什么不对立刻通知我。”
“是。”管事忙应了声，见云染风转身要走，楞了下，下意识道，“大小姐，您是回家？可要备车？”
“不必，有大黑在呢。”
她打了个呼哨，大黑便如离弦之箭一般自角落里冲了出来，也不知道他之前是在哪里打滚的，身上还沾了不少稻草，只是不知为何，看着有几分臊眉耷眼？
云染风一看就乐了，“憨货，你又去闯哪家空门了？你这样子，是追人家姑娘没追上？”
这货之前跟着秦九去了一趟北周城，愈发肆无忌惮，不过它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没见着哪家人找上门骂人，想来它自己收拾的挺好。
大黑虽不大懂云染风说什么，可瞧着她的脸色，也知道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于是打了个响鼻，哼了声，不悦的踢了踢脚，示意她快些。
“啧，什么急性子。”云染风哭笑不得，也不耽搁，翻身上马，朝管事与佩儿微一点头，便策马奔进黑暗之中。
急促的马蹄声传进马车，云墨推开车窗，便见着云染风纵马离去的潇洒背影，他不由摇头，语气里却满是宠溺，“这急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云染尘听着云墨的话，双目微红，竟有些克制不住的嫉妒，咬着唇道，“爹，在你心底，是不是只有云染风一个女儿？我也是你的女儿呀。”
她进来便向云墨哭诉，希冀着求云墨帮她一把，可云墨一直一语不发，却在这关头在意起云染风来，这不是在打她的脸，又是什么？
云墨抬头望向云染尘，神色复杂，云染尘只当她说动了云墨，登时大喜过望，忙道，“爹，您就帮帮六皇子殿下吧，他是女儿的夫婿，是女儿这一辈子唯一的指望了，他若真的有什么事，女儿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孩子可好？”云墨突然道。
云染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她之前为了说服云墨同意让她嫁入六皇子府，哄骗云墨自己已经怀有身孕，这么久过去，她几乎要忘记了这件事了。
她根本没有怀孕。
“爹，我……”
云墨见她面色难看，大概也猜到几分，摇了摇头，又道，“你娘已经葬入柳家祖坟，只是柳家男丁已经因你被流放，柳家人日子过的极为不易，连修缮祖坟的银子都掏不出来，我去的时候，柳家祖坟已经塌了一半。”
瞧着让人颇为唏嘘。
“什么？”
云染尘如今一门心思只想着救萧瑾泽，柳家这等破落户，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还是听云墨说起，她才想起来这户人家，旋即又想起柳家是云墨亲自出手逐出京城的，云墨必然厌恶极了柳家。
她立刻补充道，“柳家行事荒唐，竟然草菅人命，落到这个地步，本就是活该！”
她完全不提当初柳家那般做，全是奉了她与柳氏灭口的令。
云墨定定望了云染尘一眼，眼底全是掩不住的失望，他轻叹了口气，“可你别忘了，你体内，也有柳家的血脉。”顿了顿，不等云染尘接口，他又道，“尘儿，你就算不惦记柳家，可你怎么连你娘也忘记了？”
“我……”
云染尘哑口无言，她成亲之后就忙着治脸，刚得意了几日，就被云染风打了脸，被罚面壁思过，本以为过几日便能安生，却不想萧瑾泽又出了事。
她确确实实没顾得上柳氏。
她心里终于生出几分愧疚，又怕云墨以为她凉薄，忙道，“爹，我记得的，我在家里还帮娘设了香案，日日供奉的，爹，您就算是看在我娘的份上，也不能让六皇子出事呀爹！”
“日日供奉？你可敢在此起誓？”
“我自然是敢的，我……”
云染尘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云墨冷声打断，“你若撒谎，便叫你一无所有。”
云染尘到口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她望着云墨冷硬面孔，心底一慌，脱口而出，“爹，我、我……”
她说不出话了，也算是变相承认自己这些时日确实没有想起柳氏。
“尘儿，她再如何，到底是你亲娘。”云墨面上全是失望。
“我……女儿这些时日真的是忙糊涂了，可娘最是疼宠女儿，她若在世，必然会体谅女儿的。”
云染尘忙道，“她一直想着让我嫁个好人家，如今我好不容易得嫁高门，她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爹，您就看在娘的面子上，帮女儿这一次吧，眼下除了您，没有人能救殿下了！”
“救出来又如何？再让他弑君？”
云墨望向云染尘，神色淡漠，“我救不了，更不会救。”
“爹！您真的要逼女儿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