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瑜婉美眸里眸光微动，定定望了眼一脸浑然不放在心上的章皇后，眼睫微动，终于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低道，“那云染风的要求？”
章皇后苍白的唇角微微勾起，勾出几分讥诮与讽刺，“若你是我，你该如何做？”
章瑜婉脸色惨白，愧疚低头，“是我的错。”
章皇后望了眼章瑜婉，即便知道此事与章瑜婉没多少关系，可见她如此恭顺，心里倒也舒坦了不少，道，“你待会亲自去跟你爹说一声，便说是我说的。”
章瑜婉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
章皇后望了态度恭谨的章瑜婉，眸光微动，“你……”
章瑜婉抬眼望着她，纯澈眼眸无辜而茫然。
章皇后微微皱眉。
她本以为云染风来的这般巧合，说不得与章瑜婉有些关系，毕竟当初章瑜婉提出‘起死回生’这一出把戏时，利用的便是云染尘。
如今云染风却抓着蛛丝马迹找上来，难保跟之前的事没有关系，又难保与章瑜婉没有关系。
“姑母？”
望着面前恭谨小心的章瑜婉，章皇后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故意卖个破绽给云染风，将章家乃至自己的把柄送给云染风，她想不出这对章瑜婉有什么好处。
最重要的是……
章皇后抚上自己的小腹，眼底闪过一丝仇恨光芒。
她失去了她这辈子最重要的珍宝，她必须要复仇，而有凤星之称的章瑜婉，会是她最大的助力。
至于那些前尘过往，便暂时压下，等哪一日时机到来，再行掀开也不迟。
她望向依旧恭谨和顺的章瑜婉，微微眯眼，像是想将所有风雨与血腥都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柔缓温和的笑容，仿佛最慈善不过的长辈，“你也辛苦了，等此间事了，姑母必然会替你谋一个好前程的。”
章瑜婉微微垂眸，神色惶恐，仿佛如温驯老实的小绵羊，向章皇后感激点头，“多谢姑母。”
“去吧。”
章瑜婉恭谨行礼，翩然转身，姿态清雅，仿佛如展翅而起的蝴蝶，说不出的的优雅。
章皇后目送她的背影，眉心微蹙，心头生出几分厌烦与悲凉。
她曾经，也这般风华正茂，只是她在她最好的岁月，为着章家，将自己锁入这诡谲复杂的层层宫廷之中。
章瑜婉看似自由，还不是要与她一般？
她们这些章家女，终究是身不由己。
她低头咳了声，小腹又痛了起来，李嬷嬷急忙上来扶她，“娘娘，今日也乏了，您也该歇息了。”
章皇后厌烦的道，“歇息？待我死了，便能彻底歇息了。”
李嬷嬷不敢接话。
章皇后知道李嬷嬷是个忠心的，可相比较之前已经折了的几个心腹，唯一的缺点便是胆子太小了点，总是唯唯诺诺，半点主都不敢做。
一想到这个，她又望了眼远去的章瑜婉，心口没来由的咯噔了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她的控制，她愈发心浮气躁，冷道，“这些时日着人盯着些章瑜婉，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回报。”
虽说她已决定将章瑜婉当做利器，可利器也该是握在手里，万万不能脱离掌控的。
李嬷嬷急忙应了声是，又道，“那云家大小姐呢？”
云染风直闯皇后宫里，又如此肆无忌惮，皇后娘娘自然饶不了她。
章皇后想起云染风，目光愈发冰冷，才要下令，忽的想起一件事，动作一顿，轻笑了声，“不必我们动手。”
李嬷嬷面露疑惑，“娘娘？”
“将云染风帮萧瑾暝这件事，透给齐心芷。”章皇后漫不经心的一笑，笑意进了眼底，她是真的欢喜。
李嬷嬷微怔，随即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了，“当年云家大小姐在八皇子府时，这两位就掐的厉害，若齐侧妃知道云家大小姐这次帮了奕王殿下，说不得要气成什么样，只是……”
她犹豫了下，“可云大小姐之前说与奕王殿下不可能破镜重圆的。”
章皇后扫了眼过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难道不知晓？”
她一边说着，想起什么，托腮惫懒一笑，“齐心芷那么个蠢货，她将萧瑾暝当做自己盘子里的狗骨头，别说是别人啃一口，就是闻一下，怕也受不了，她本来就忌惮云染风，知道这件事，怎么可能不发疯？”
李嬷嬷深以为然，又想起什么，道，“只是前些日子起，娘娘您几次三番宣召齐侧妃，奕王府那边都回说齐侧妃身体不爽利，想来她怕是被奕王殿下软禁在府里了，即便消息送过去，她又能做什么？”
“那就是她的事了。”章皇后笑意嘲讽，“这等疯子，她若真心想对付一个人，必然是有法子的。”
李嬷嬷想起什么，飞快抬头望了眼章皇后，便见章皇后嘴角噙着笑，看似不急不缓，实际上眼底全是疯狂的意味。
她忍不住想，皇后娘娘说齐心芷是个疯子，可落在别人眼底，说不得皇后娘娘也是疯子，又说不得，皇后娘娘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揣测之中……
李嬷嬷一个激灵，觉得自己是想多了，皇后娘娘何等身份，又怎么可能有人敢揣测她的想法。
她不敢再想，急忙领命下去，出了皇后寝宫，却见远远有人站在那里，身形纤细，分明就是应该出宫的章瑜婉。
章瑜婉站在那里，衣袂无风而动，说不出清雅出众。
李嬷嬷却无端觉得冷，僵了僵，才慢慢走过去，“见过大小姐。”
章瑜婉也不说话，朝她一笑，微微抬手，露出袖间笼着一块玉佩，玉佩刻着双鱼，极为眼熟。
李嬷嬷倒抽一口冷气。
李嬷嬷虽不曾出宫嫁人，可她这个年纪，也愿意在宫里寻个知冷知热的慰藉，而这玉佩，便是她之前送给她那对食的，却真的没想到居然落到章瑜婉手里。
她惶然望向章瑜婉，只觉得章瑜婉的笑容看似清雅，实际上如恶鬼一般，“大、大小姐……”
章瑜婉浅浅一笑。
李嬷嬷冷汗登时下来了。
日头偏向西方，李嬷嬷才失魂落魄的出了宫门口，她甚至都没有注意有没有人看着她，直接上了马车。
一道人影飞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