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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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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永恒的寂静横亘…

    秦章仪叹口气,不备瞧见他腰间丑极了的香囊,便掩了眸中神色,向外走去:“陈美人难产病逝,皇兄去瞧瞧她罢。”

    秦桓知脊背剧烈一抖,转身望她。

    她似乎累极了,走的极慢,一向骄傲如高岭之花的兰章公主失了往日风华,取而代之的是被巨大歉意淹没,背负重担而被压弯的清癯身躯。

    文华殿大师木鱼声阵阵,她跪在先帝昭帝画像前,沉重而又肃静的轻摇手心龟壳,三个拟定的吉祥字,个顶个都是与皇族儿孙相配的好字。

    一个“穆”字,一个“和”字,还有一个“安”字。

    玉手轻晃半晌,写“安”字的红朱砂纸不期然从龟壳掉落,小黄门立刻用红托盘捧了,以红纱覆之,交由礼部。

    祖宗牌位高高冠于上首,她在昭帝像前跪了许久,亦盯了落尘画像许久,眸色黯沉而迷蒙。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是开口喃喃低语道:“父皇,我将三姐姐嫁去了长鸮,四哥哥造反被除,十姐姐又被赐婚敌人,而今二哥哥又…”

    “我…”她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能宣之于口,只重重一声叹气飘荡于祖宗太庙,

    佛香袅袅,风起腾然,似是大秦三百年列祖列宗随着她一齐重重叹息。

    她单薄的身子跪在白雾迷蒙中,愈加瞧不真切。

    ——

    夜深,凌烟阁

    红河小心翼翼为她解开胸前白纱,瞧着那血洞长好了不少,长舒一口气喟叹道:“万幸没扯开伤口。”

    觑着公主自太庙回宫后神色郁郁,如今也未见起色,便掩了眉间喜色,低声道:“小皇子一落生被送往钟粹宫,乳母照顾的极好。”

    她颔首,只是默默道:“加派暗卫,盯紧了。”

    正说着话儿,一道白影鹤然立于身后。

    谢必安的语气永远带着三分戏谑:“瞧着公主今日兴致不高?”

    红河被吓了一跳,当即欲要行礼,他只摆摆手道:“你且去吧,我来包扎。”

    她看向公主,公主眉间尽是疲色,只对她微微点头,她抿抿唇,到底是退下了。

    谢必安撩袍坐于榻前,捻起白纱层层包扎,秦章仪盯着近在咫尺的他,没好气道:“您包扎伤口的水平,兰章可不敢恭维。”

    他掩眉垂眸,手上愈发轻柔:“能为公主做些什么也是好的。”

    秦章仪别过头,瞧着水墨丹青的帷帐,问道:“陈美人丧事如何?”

    谢必安只顾眼前手上,问起便淡淡的三个字:“不知道。”

    想也是,如今后宫职权落在何鸢头上,大事归她管,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她管,一个人恨不得分出两个来。

    秦章仪扯扯嘴角:“听闻佛桑国有种异术,不知取何物覆面,三天后自然而然变成任何想要的人脸的模样,一模一样,毫无瑕疵,可谓鬼斧神工。”

    她缓口气喟叹道:“真该将这个异术用于你我二人,以后由得他们政务压身,金戈铁马。你我就端坐金銮殿,当两个神像。”

    谢必安头也不抬,只道:“公主都这般了,嘴巴还学不乖。”

    说罢,又默默道:“虎符没有了。”

    秦章仪心里咯噔一下,转而娇笑道:“开始了便意味着将要结束了,不是吗?千岁,你可不许抛下本宫,即便本宫身死,尸体也不许落入敌人之手任人践踏,你得护好本宫才不负先帝恩泽,知不知道?”

    谢必安依旧淡淡回答道:“人死如灯灭,纵然是公主尸身,臣为着周天寰宇,亿兆黎民,亦不会心软。”

    许是心力交瘁,即便是这样的答案,她也无力辩驳,讥笑两声也便罢了。

    细细包好伤口,秦章仪对镜一瞧,竟发觉还瞧得过眼,不像对何鸢那般…粗鲁

    对镜瞧着,谢必安就这样坐于面前直直睇着她,那双眸依旧是细柔而温凉的。

    秦章仪不自在,不禁对镜中的他皱眉:“你还不走?”

    谢必安却伸手脱了外袍,带着她上了床榻:“日日提防着眼线奸细,如今虎符到手,倒也不必跟‘幽会偷情’似的,小心翼翼了,对么?”

    他将‘幽会偷情’四字咬得格外重,秦章仪便知他翻窗后压根未走。

    顿时心生不豫,想要开口讥讽赶他离开,许是白日里那些事耗人心力,那些平日张口就来的刻薄话,今日一句也说不出口。

    半晌,她剜他一眼,侧身睡进内侧,语气凉薄:“随便你。”

    她感受到谢必安轻轻躺下了。那只宽大的手掌此刻正放在她后背上,有韵律的有节奏的轻轻拍打着,她不去管他,只闭眼假寐,不多时倒也睡下了。

    夜深人静,她眉头紧蹙,额间冷汗横流,显然睡得不大安稳,一个不期然,钻进了谢必安温热怀中。

    向来对当朝千岁半推半就,嫌弃非常的兰章公主,第一次,破天荒的,伸手环住他的腰身,紧密的窝在他的心口。

    万人之上的谢千户心头一跳,怀中温香软玉环抱他的力度很大,生怕他离开似的,他仰面盯着帷帐上张牙舞爪的游龙戏凤,微微一笑,便俯唇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又忽地一愣,感受到了胸口一片湿冷,那是她在睡梦中默默流泪。

    兰章公主厌恶掉眼泪,便是哭起来,也是毫无声音,只是躲起来默默流泪。

    怪道适才提起先帝,怕是太庙一行加之兰亭宫一行,心头不大好受。

    许久,他摸摸她的脑袋,语气依旧戏谑:“公主哭得臣心都碎了。”

    ——

    小小的十八皇子被乳母抱着来凌烟阁请安,乳母一张口便是吉祥话:“皇十八子桓安给十三姐姐请安,十三姐姐平安顺遂,身体康健。”

    前些日子来过几次,秦章仪总是爱答不理的,今日却出奇的对乳母招招手道:“抱来我瞧瞧。”新生儿奶香阵阵,粉雕玉琢的,咿咿呀呀瞅着秦章仪直乐,她蹙眉端详一阵,轻声道:“与他母亲极像。”

    乳母叹气:“可不是呢?”

    秦章仪又淡淡问道:“兄长们可都看过小皇弟了?二皇兄不像别的兄长宫外建府,离得近些,大抵对小皇弟瞧得最多吧。”

    这话便是试探了。

    乳母摇摇头:“不曾,其他皇子都一一瞧过,偏生二皇子从没去过。陈美人丧事,夜间哀乐阵阵,小皇子听着直乐,倒让咱们好生心疼。”说完霍然一滞,猛地想起眼前这位公主也是一落生便没了母亲当即懊恼得欲咬断舌头。

    秦章仪瞧在眼里,不动声色,只颔首低眉道:“将将是这孩子满月宴,宫里一切可筹备妥当了?”

    “自然,妥妥当当的。”

    秦章仪亦暗自冷笑,怕是英国公,镇国公亦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凛冬将至,卯时初刻天已灰蒙蒙,夜色缓缓降临。

    谢必安翻窗进了凌烟阁,二人不知说些什么,秦章仪冷笑森森,谢必安瞧着她怒目圆瞪,垂眸浅笑。

    外间传来小黄门急促的声音:“十八皇子不见了!公主,千岁!十八皇子不见了!”

    秦章仪敛眉,对这人道:“你倒有闲心猫捉耗子玩。”

    谢必安只挑眉道:“十三公主心疼了?”

    秦章仪别过头:“这有什么好心疼的,生死博弈,不外乎此。”

    他定定瞧了她半晌,才冷冷站起身道:“走吧,这次臣请公主看戏。”

    ——

    咸阳宫南门永定门前,抱着不停啼哭男婴的男人坐在轮椅上,正被城墙上数千弓箭手对着,寒箭森森,他面不改色,只用自己宽阔的后背极力挡着那小婴儿的身躯。

    不多时,马蹄声阵阵,扬起沉沙在诡色夜幕中更添诡谲,谢必安和秦章仪在一声鸣于九皋的马嘶声中稳稳停在距他三尺远的城门前。

    他转过头,瞧着马上二人,一瞬间便全然明白了。

    不禁摇头苦笑道:“我这小妹向来坦率,在兄长面前从不说虚言,说避无可避便真的避无可避,逃?又能逃去哪里?”

    他无比苍凉的吟出那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夜间的风极其凌厉,刮在脸上如刀,他怀中婴儿啼哭不止,凄厉而又撕心裂肺。

    衣裙被烈风腾然翻起,发丝乱舞,谢必安脱下披风正欲披在秦章仪肩上,她一推手,挡了回去。

    只上前一步,温声道:“兄长,十八皇子下落不明,明日他们便会以兰章公主和谢千岁挟幼子以登大宝,盗国窃政为由,起兵造反。你这般做,不妥。”

    秦桓知眼泪婆娑,俯身盯着怀中婴儿,他的声音极轻,似乎被风一吹便吹散了:“我与芷菱少年相识,我于十六岁在定情树下发下血誓,此生非陈芷菱不娶,我们娶妻生子,我只做个闲散王爷,我们只做一对恩爱夫妻。”

    “结果,五年前,父皇夺我爱妻。如今,小妹夺我爱子。纵然我瘸了腿此生再不能夺嫡,你们纵横捭阖之间,还是不放过我。”

    婴儿啼哭声不断,抱着他的男人泪水满面,十尺高的城墙上,数万根冷箭森森,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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