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
顾夜寒不知道自己在湖边站了多久。
等他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晨光初露。
顾夜寒却也没有一丝睡衣。
他珍惜地把衣服收好，然后，仔仔细细地挂在衣柜里。
和之前那一件一起。
这是甜甜给他制作的衣服，大概……也是最后一件了。
顾夜寒垂眸，苦笑了一声。
这是他自找的。
任何结果，他都认了。
顾夜寒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照片，神情却有些恍惚。
他真的能找到这个医生吗？
以顾家的权势，如果加以悬赏，大张旗鼓地寻找，未必找不到人。
可是。
给他照片的人警告过他，此人性格低调，最不喜欢张扬。
如果是那样找人，哪怕找到了人，恐怕也把人得罪地死死的了。
哪里还能让他帮忙解毒。
而要用一些强迫的手段逼人家帮忙的话，这并不是顾夜寒的作风，也违背了他做人的原则。
如今，唯一能做的。
就是找几个心腹，在各个地方，低调寻找。
给照片的医生说。
此人几年前离开的时候曾经说过，他的医术已经达到了一个瓶颈，他要走遍夏国，去各种绝地，寻找珍稀的药草，然后从这些药草中汲取灵感，让自己的医术，更进一步。
这样的话，范围虽然还是很宽泛，但是，起码还是有了目标。
那些越是人迹罕至，药草旺盛的地方，恐怕，就越容易找到此人的踪迹。
有了想法。
顾夜寒也没有迟疑。
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一般人怕是难以进入。他干脆雇佣了一批专业的雇佣兵，委托这些人去各个地方找人。
至于能不能找到人，那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清晨。
洛华菱走到楼下，有些惊讶地看着顾夜寒：“你怎么在这里？这会不是你和两个宝贝晨跑的时间吗？”
顾夜寒平静地说道：“我让佣人过去说了，唐卓和唐昭，待会会过来的。”
洛华菱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是你过去找他们？而是要他们过来？你是不是傻啊！甜甜今天应该出关了，你这会过去，或许还能碰上她。”
顾夜寒苦笑了一声。
这就是他不过去的理由。
昨晚，他没有做出选择。
可是对于甜甜来说，他已经是选择了错误的答案。
顾夜寒想着。
他或许，是真的不该再打扰她了。
洛华菱的脸色突然一变，她拿起了墙角的棍子：“你是不是又开始发疯了？”
顾夜寒的唇角抽搐了一下：“妈，这里为什么会有一根棍子。”
洛华菱冷笑了一声：“你这么欠揍，我不准备着点，能行吗？我有预感，我今天就能用上！说！你到底又犯什么病！眼看着甜甜最近的态度软化了一些，你又要开始作死？顾夜寒，是不是三天不打，你就要上房揭瓦！”
顾夜寒沉默了。
良久。
他平静地说道：“妈妈，记得我的头痛症吗。”
“记得。”洛华菱点了点头。
顾夜寒苦笑了一声：“其实，林曼妮给我下了毒。最近，毒素发作越来愈多，头痛症发作也越来越多。医生说，我恐怕活不过五年。”
砰。
洛华菱手中的棍子落在了地上。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夜寒，声音也不由发着抖：“你……你是在胡说八道，是不是？”
“我也希望我是在胡说八道。”顾夜寒轻声说道：“母亲，我这样的情况，又怎么能连累人家？”
洛华菱的神情，不由有些恍惚了起来。
她设想过很多种情形。
但唯独，没有想过这种情形。
顾夜寒……
竟然只剩下五年了，这怎么可能？
“原本，我是想要一直瞒到底的。”顾夜寒有些担忧地看着洛华菱：“但是，接下来，我的头痛症发作，会越来越频繁，甚至会出现，很多次晕厥。与其到时候让母亲担忧，不如提前说了，母亲心中，也好有个数。”
顾夜寒自己也知道。
一直瞒着，其实并不现实。
他如今，还能勉强表现地和正常人一样。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很快就会力不从心。
与其让洛华菱一直担惊受怕地想着他的情况，不如一开始就交个底。
顾夜寒了解自己的母亲。
她不是那种柔弱的女人。
他在幼年时，父亲便抛妻弃子离开。
那会的他们，孤儿寡母，何其艰难。
可母亲硬是为他撑起了一片天。
当初那样的变故，她能撑下来。
如今，她定然也能支撑住。
“林曼妮。”洛华菱咬牙切齿地说着这个名字，眸底闪过一丝恨意：“她既然能下毒，就有解药！我这就去找她去，我就不信，她的嘴巴能这么硬！”
洛华菱转身就要走。
顾夜寒平静地说道：“母亲，她可以给出解药。条件是，要我娶她，然后，和她生一个孩子。”
洛华菱的脚步僵硬了一下，她怒声说道：“这个女人，痴心妄想！夜寒，这件事情，让我来办！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监狱里，有的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办法，我们有钱，有很多很多钱，我就不信，买不通人帮我们做事，我这就……”
“母亲。”顾夜寒轻轻打断了洛华菱。
洛华菱抿了抿唇，眼眶却开始发红。
她也知道的。这不可行。
且不说，她能不能把手伸到监狱里去。
哪怕伸进去了。
林曼妮这样的人，她若不是心甘情愿，她调配出来的解药，顾夜寒敢用吗？
难道不怕，是又一种毒药？
哪怕不是毒药。
要是她用些手段，让夜寒只能依靠着她活呢？
到时候。
为了救顾夜寒，他们到底要付出多少代价？
要把林曼妮弄出监狱？
要娶她？
要给她一个孩子？
要把顾氏也给她？
她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多，永远，都不会有尽头。
“怎么……会这样。”洛华菱露出一个颓然的神情。
她自认，这一辈子，也没做什么坏事。
就算她真的做了坏事，老天爷也该报应到她头上来。
为什么，要让她的孩子这么坎坷。
如果可以，她宁愿即刻死去，也要让自己的孩子，无病无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