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做起来太难了。
她确实操之过急了。
如今先要解决的是冯依的事，这事不能就这样过去了。
月星凉吃了几块肉之后，打算去找纪先生。
她离开六扇门的时候半夜了。
进宫之后，她本着仅剩的一点良心，没去打扰纪先生。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纪准还在翻看进士们的资料。
这任用官员可比看考卷要难的多。
月星凉回到寝宫的时候，北容还没走。
北容听到脚步声，才离开了卧房。
他看到月星凉的时候，忍不住嘱咐道：“皇后娘娘，您也节制一些吧。”
他说完这话就走了。
月星凉进屋之后，看到了流火的黑眼圈，才明白了北容的意思。
她依偎在流火身边，感觉这一刻才算是暂时停下来休息了。
她说了李家发生的事。
纪流火思索了片刻之后，“如果李家告你，恐怕不只是抢孩子，还有抢了李家的妾室。”
月星凉轻叹。
她确实没拿回冯依的卖身契。
这东西它就不该存在。
月星凉愁的不行。
即便她很清楚，李家想要害死冯依，可这事没发生，说出来也没啥大用。
在这个时代，别说是妾室了，即便是正室和离，也极少有能带走孩子的。
夫妻分开之后，能带走孩子的，要么是公主，要么是母族强大。
否则就算丈夫虐待妻子，就算丈夫有多不堪，也顶多是给妻子些赔偿。
这也是冯依当时并未想要带走孩子的原因。
一是她希望孩子过得好一些，二是她知道她带不走。
月星凉问道：“我是不是有些自作主张了？带走孩子对冯依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纪流火反问道：“那冯依怎么想？你确定过她的想法吗？”
月星凉轻叹。
她当时光顾着琢磨怎么对付李家人了，忘了去感知冯依的想法。
那是冯依的一生啊，如果她替冯依做出了决定，那她和冯家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你先睡吧，我洗个澡换了衣服回家一趟。”
“嗯。”纪流火也确实困了。
月星凉去了浴房，她泡在热水里，烫的皮肤发红。
她轻轻吐气。
不只有冯依的事，还有自家妹妹们要出征这件事。
即便她一个劲逃避，可还是得面对这个现实。
月星凉泡了半个时辰，就赶忙穿好衣服离开了寝宫。
这一出来，冷风差点没把她吹回去。
月星凉飞奔回了家，好算出了点汗。
她进了冯依的房间。
冯依已经睡着了，冯紫和冯八妹守在旁边打瞌睡。
听到动静，冯八妹睁开了眼，她迷迷糊糊说道：“皇后娘娘，您也快些休息吧。”
皇后娘娘刚大婚，就因为她们家姐妹的事跑前跑后的。
月星凉坐在了冯八妹身边，她问道：“你二姐是真的想留下孩子吗？”
冯八妹明白了皇后娘娘的来意，她小声说：“二姐是真的舍不得孩子，我们刚把二姐哄睡着，你看她睡的一点都不踏实。”
冯依突然就坐了起来，她找了一圈，看到孩子在妹妹身边，她的脸这才恢复了些血色。
冯依回神的时候看到了月星凉，她的心神稳定了不少。
月星凉坐在了冯依的床边。
冯依知道这样有些不敬，但她真的很害怕。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月星凉已经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把她揽进了怀里，轻轻拍着她后背。
“不怕了不怕了，谁也抢不走你的孩子。”
冯依说：“皇后娘娘，我真的能留下我的孩子吗？我好害怕。我不敢抱他，我不敢亲他，我怕他最后还是会被抢走，我怕他记得我的味道。我怕好多好多。可是我只要看到他，我就会又多爱他一些。”
月星凉说道：“信我，你一定可以留下你的孩子。如果……李家人非要闹，那我也不介意仗势欺人一回。”
听到这话冯依没忍住笑了。
“怎么了？”月星凉不懂她的笑点。
“民女失礼了，其实刚才皇后娘娘带着我们母子离开的时候，在李家人看来已经是仗势欺人了。”
冯依知道自己说这话太过大胆，可她就是知道皇后娘娘不会在意。
冯八妹说道：“二姐，李家人也是仗着有钱欺负你的，他们还想要你命。皇后娘娘只是以牙还牙。”
“话是这么说，可是……可是皇后娘娘这般尊贵的人，因为我沾上了那么家人，我良心难安。”
冯依也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这事和尊不尊贵无关。”月星凉轻叹，“冯依，你这件事可能要被录入史册中。”
冯依惊呆了，“我这事这么大呢？”
月星凉点头，“妇女保护法以及婚姻保护法都在修订，你这件事会被写入典籍中，从你开始，和离之后孩子的抚养权，女子也有争取的权利。”
听到这话冯依呆愣了好一会，然后她痴痴地笑了，“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我一个下堂的小妾，还有可能名流千古了？”
“你别笑，这事没那么简单。”月星凉给她解释了下事情的严重性，“你是开始，就注定会成为那些守旧派口诛笔伐的对象，而且……你又是妾室。”
冯依听明白了。
就是会有很多人骂她呗。
但是……“也会因为我这个开始，让很多女子都可以在和离之后带走自己的孩子对吗？”
“对。”
冯依笑着，“那我愿意的。”
以前的她，以为做个富户的妾室，吃穿不愁，就是她最大的造化了。
可……原来不是的，原来她也能做个有用的人。
月星凉看着冯依的笑脸，怪心疼的，“放心睡吧，我就在家里，你害怕就喊我，我能听到的。”
“皇后娘娘在，民女不怕了。”
月星凉笑着起身，然后离开了冯家姐妹在的院子，她去了自家妹妹的院中。
月星凉走后，冯黛和冯笑过来换班。
冯紫和冯八妹回房睡了。
冯依看着冯黛，她艰难地下了床。
冯黛连忙把她按了回去，“要干啥跟我说就行了。”
冯依坚持，她还是倔强地下了床，然后跪在了地上。
冯黛是明白的，她轻声说：“二妹，我从未怪过你。”
听到这话冯依又想哭。
看她抽动鼻子，冯黛忙说：“你要是敢哭出来，我就不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