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月星凉窝在陈音的床上。
“其实没有我说的那么危险，你去一趟，孩子会有损伤会虚弱，但他出生之后，我也能给他治好。可……你没看到桃夭，桃夭被强行喂下了一种会腐蚀五脏六腑的毒药。”
陈音点着头，“你是说对方可能会下毒？”
“不是可能，是你在战王府门口的时候，已经中毒了，如果只是单纯地动了胎气，北容可以治。”
陈音低头沉默了许久。
她在想，如果她留在北境，是不是外祖父就会逃过这一劫。
“星凉，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在你外祖父的角度看，我的确不适合做后宫之主。”
月星暖直视着陈音，“音音，我很在意你这个朋友，我不希望和你之间有隔阂。可你外祖父的死确实有我的原因，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做皇后，不会让你外祖父死不瞑目。”
陈音苦笑，“如果我外祖父早知道你的决定，他还会走这条路吗？”
“他只是想用这种方法逼流火，他没想到会成真。即便他早知道我的决定，他身边的小人鼓动，他走上这条路的几率还是很大。”
陈音思索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她轻声说：“星凉，我们不同。我自小面对的都是后宅之事，姨娘们是没什么坏心眼，但我也听她们说过不少别人家的事。我舅舅会这么做，我并不意外。如果我是他，我这心里可能也会不平衡。但错了就是错了，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因为顾念亲情就心慈手软。”
她也有想要成为的人啊。
在北境这段日子，她见了很多人。
她明白星凉坚持的是什么。
让这天下的女子好过一些，也是她想做并且该做之事。
她生在武王府，母亲是护国公府嫡女，父亲是先帝宠臣，她享受着这一切之时，还有很多地方，女孩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这天下从来不是一家的，而是百姓的天下。
“星凉，你去忙你的事吧，不用在这陪着我了。”
陈音声音很是轻柔。
月星凉看着她，眼中是怜悯，“你确定吗？”
“嗯。回去吧。还是在你眼中我是个废物？”
月星凉轻叹，“那我回去了。”
她走得很慢。
她心里很难受。
佛祖也渡不了无缘之人，陈音和她这个孩子无缘……陈音让她走，她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月星凉离开了武王府。
城中很热闹，街道两边站满了百姓。
全城都知道了武王要出征这件事。
那个已经被打入死牢的武王啊。
这件事对纪北国的人意义非凡。
在不少人心中，陛下肯让武王将功补过，就是说在陛下心中还是有纪北的，并未完全站在天佑那边。
月星凉站在人群中。
武王这次的牢狱之灾，对他来说好像不是什么坏事。
月之横没骑马，他在前头溜达着，他比马走的快，可能是因为腿长。
他回头憨笑着，“星凉，爹去打仗了，你和流火别吵架哈。”
月星凉也挥了挥手，“快去吧您。”
月星凉回了青楼，她进屋之后月星暖有些意外，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就是了。
如果她猜的没错，陈音已经做出了选择。
月星暖是不会苛责陈音的，毕竟那位不太讲理的护国公对陈音是真的好。
而此时，陈音已经换上了丧服，她出了武王府。
“小姐，不能去啊。”二姨娘不太明白，为什么月星凉走了。
陈音回头看向姨娘们，“父亲临行前说，如果你们想离开，他会给你们自由。”
“小姐，不能去啊。”三姨娘也有些急了。
陈音冷笑，“你们现在还是武王府的姨娘，什么时候姨娘也能管嫡女的事了？姨娘还是不要不分尊卑的好。”
此话一出，姨娘们都懵了，她们清楚小姐是故意的，也清楚小姐去意已决。
陈音大步走在前面，二姨娘三姨娘忙跑去找月星凉。
月星凉得知这件事并不意外。
陈音比她想的更加勇敢果断。
她知道陈音要去干什么……只是代价太过昂贵。
二姨娘也是头一回来青楼，她站在月星凉身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姑娘。
桃夭缓缓睁开了眼，她有一瞬的迷茫，很快眼神便恢复清明。
神农炎站在床边看着她，手足无措。
桃夭虚弱地笑了，“这事不怪你。”
神农炎小心翼翼地扶着桃夭坐了起来。
月星凉坐到了床边，认真地说道：“桃夭你活过来了。”
“是啊，我活过来了。”桃夭的笑容有些惨淡，“男人这玩意还真不能沾，差点就没命了。”
神农炎嘟囔着，“男人也有好的。”
“嗯，咱们小炎就是好的。”桃夭还不忘了哄孩子。
“南朝辞怎么样了？”
“护国公以死明志，说陛下被妖女迷惑，结果真的没命了，这会儿南朝辞应该在守灵，没空来烦你。”
月星暖简单的把桃夭昏睡之时的事情说了一遍。
桃夭神情平静，“你们已经查出我中毒的真相了对吗？”
月星凉冷声道：“嗯。凶手还活着呢。”陈音此去可不只是祭拜。
“星凉，我的仇，我会亲自报，你别抢了我的仇人。”桃夭笑着说道。
“好。”她是不会抢，但那也是陈音的仇人……不知道陈音会不会留给桃夭。
桃夭问：“我饿了，有吃的吗？”
二姨娘有些无奈，那边她拦不住，这边她好歹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我做饭挺好吃的，我去给桃夭姑娘做吃的。”
神农炎跟着二姨娘出了屋子。
二姨娘忍不住说道：“小神医，我不会给桃夭下毒的。”
“你不会，但别人会，你防不住，我得在旁边看着。”
听他这么说，二姨娘没意见了。
而此时，陈音已经在议论声中到了护国公府。
护国公夫人看到她的那一刻，所有怒火烟消云散。
“音音，你终于来了，外婆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她恨，她生气，是因为她不敢相信音音真的那么无情。
陈音轻轻顺着外婆的后背，“外婆，外祖父总说您耳根子软，他刚走，您就被别人蛊惑了吗？外祖父那么疼我，我怎么会不来呢。”
护国公夫人已经抱着外孙女泣不成声，“是外婆错了，是外婆错了，你不来外婆心里难受就口不择言了。”
是啊，她怎么就被蛊惑了呢？国公爷在的时候，经常提醒她，别信世子妃的话。
陈音扶着外祖母坐下，然后她看向大舅舅和大舅母。
“外公尸骨未寒，你们就把这护国公府闹得乌烟瘴气，如果我不回来，你们是不是还要把我外婆逼死？”
护国公夫人握紧了陈音的手，在音音来之前，她真的想就这么随着国公去了。
可……音音来了，她最疼的外孙女来了，她不能走，她得活着，替音音撑腰。
陈音神情冰冷。
是，她很清楚，她来的结果，她很清楚她的孩子保不住了。
可……她做不到，做不到由得这群人颠倒是非，也做不到让外祖父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