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了太医进殿来给李炆楠、崔氏和阮烈巴分别诊脉,证实了三人的确中药。
又让太医仔细检查了从阮烈巴休息房中拿来的一应物品,尤其是那个香炉,确定了里面的确是催情香后。
武璋帝挥手,让太医退下。
却不想太医面带犹豫,最后一咬牙,噗通跪在了地上。
“陛下,今日之事事关我大乾颜面,微臣自知是个酒后藏不住话的。
为保我大乾颜面不失,也为替陛下留得李将军这等威猛将才,微臣愿尽微薄之力!”
他这话说得很是没头没脑,杨淮都没反应过来,就见太医从地上捡起一片锋利的瓷片,深吸一口气,用力的扎向了自己的脖颈。
本想示意杨溯跟着出去“处理掉”太医的武璋帝,也没想到这太医居然这么“有眼色”!
那皮肉划开,血液洒地之声他听得真切!
“雁北?”
唤了声杨溯,杨溯赶忙抱拳躬身:
“父皇,太医割颈气绝了。”
武璋帝微微颔首:“朕知道,他是个忠义的,厚葬了吧。
回头儿出宫,查查家中还有何人,要厚待!”
“是!”杨溯应下了。
“父皇,儿臣……”杨淮刚想表示,他是哥哥,这事儿应当由他来办。
却不想武璋帝直接挥手打断他:“对如此忠义之臣,你当是掏些钱的事情吗?”
杨淮语塞:不掏钱,如何办理后事,让他家人日后过活?
杨澄正好回来,见这般,低声与杨淮说:
“二哥,父皇说了厚葬厚待,自然不是一些金银能够打发的。
老四在京中产业甚多,你还是莫要与他争了,听父皇的。”
不得不说杨澄脑子转的快,虽然刚来,但是立马就明白了武璋帝的用意——
这太医割颈而亡,又是除夕身故,总是要寻个由头给人家家中交代。
另外,既然厚葬厚待,这一应花销少不得,还要亲力亲为,照顾太医家中老幼光给钱不成,还要给她们个营生。
武璋帝之所以让杨溯负责,也是因为杨溯身边有个林青鸾,武璋帝相信她能处置妥善了。
这太医之死,定是不能同皇家扯上干系,也是不能牵扯到李家和这新封的沐恩侯府。
杨淮、杨澄要办,一准儿会露出马脚,那便不好了!
吩咐人将太医遗体抬下去,武璋帝继续处理李炆楠夫人崔氏和阮烈巴一事。
“炆楠啊,这件事情朕已经命人查清,是有人故意陷害,沐恩侯和你夫人都是受害者。
事情大概,你也听相关人阐明,如此,你想如何处置?”
也不知武璋帝是存心还是有意,并未让太医为他解了这软筋散。
李炆楠动弹不得,虽然知道了来龙去脉,但仍是心中愤恨难当,英俊的面容都扭曲了。
深深的呼了几口气,李炆楠几乎是咬牙说出:
“臣,听凭陛下处置!
不过!崔氏既已失节,还请陛下允其入庙修行!”
不说自己要休妻,却是将态度表的很明白:不管什么原因,她已经失了贞洁,我李炆楠不当乌龟!
让武璋帝下令使崔氏入庙修行,也是给自己保留面子。日后人家问起,只说是陛下之意,何人还敢追问?
就连清河崔氏一族也要掂量——莫不是崔氏犯了什么错,所以让武璋帝下令使她入庙修行?
倒是将他李炆楠给撇了个干干净净!
好毒的心思,竟是丝毫不念及数载夫妻情份!
身为男子,在场众人都能理解李炆楠的心思——
毕竟,世间没有哪个男子,能够大度的接受妻子失贞一事。
可他却是想要借着武璋帝的名头,洗白自己,迫身为受害者的妻子出家为尼!
名义上他未休妻,可妻入庙出家,便是割舍了红尘情事,婚事自销!
他不会留下丁点儿坏名声,还可以重新再娶,这一招不得不说“妙极”!
但是,利了他,却是损了崔氏——
这个嫁给他几年,夫妻间却是拢共见不过四面,相处不到百日,却恪守本分,温婉持家的女子!
他分明可以选择将崔氏留着,再纳妾室,亦或恳请武璋帝允许,再娶一平妻。
至少,这样也能保全崔氏和清河崔氏一族颜面。
可他却不,宁可将武璋帝都算计在内,也不接受这失贞女子为妻。
心狠啊!
在场众人,除了杨淮反应慢了一步,武璋帝、杨澄、杨溯几乎是他话一出口,便明白了他话中之意。
阮烈巴眼角余光扫了眼阮贞儿,有心劝她这李炆楠并非“良人”,不想再按照阮贞儿央求他的——
请武璋帝做主,将阮贞儿指配给李炆楠为妻,当作他的“赔礼”。
可阮贞儿哪里肯答应?
若不是因为林青鸾叮嘱过她:此话只有阮烈巴亲口所说,才能达成目的。若她冲动自己说了,怕到时候前功尽弃,武璋帝再起了疑心,断然不会成全她了。
否则,阮贞儿早就按捺不住,自己去跟武璋帝陈禀,请旨赐婚了!
武璋帝对于李炆楠感官不是很好,但是却欣赏他的勇武,以及带兵打仗的能力。
开国二十年,那批最早跟随他的老将们,也逐步被他给料理掉了。还剩下的这些,他也还在观察,搜集证据。
不是他心狠,而是他们仗着自己开国功勋的身份,实在是让他这个皇帝难办!
朝中始终是要更新换代,他们都老了,他也没几年的活头儿了。
在他死前,他得帮后继之君,将这些骄兵悍将,倚老卖老的老东西,都给带走!
再择选出一批得用的年轻血液,给大乾的朝堂注入,让大乾可以永葆不衰!
李炆楠可算是他也很看好的一个帅才,想着再培养两年,然后梁宇这帮老东西,就可以彻底的将兵权转移了。
但是现下见到李炆楠如此性情,武璋帝心里又有了思忖——
这样自私冷血的李炆楠,野心不小,心机颇重,留着他……真的对吗?
“咳咳……”武璋帝轻咳了两声,刚想开口,却见屏风一侧私有影动。
——是崔氏!
崔氏缓缓起身,眼眸含泪,痴痴的注视着李炆楠:
“夫君……当真如此无情?”
李炆楠偏过头去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