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被肩膀处火辣辣地疼痛所激醒时，沈青临彻底清醒，他揉了揉松惺的睡眼，借着腕表玻璃上的一点点反光，瞧了眼时间。
一点五十。
分不清是下午还是凌晨，这一觉睡得有些长，差不多有四个小时。
精神略恢复了些，但依旧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失去了这么多的血，在没有药的前提下，想补回来只能靠休息。
他缓缓起身，缓和了下突如其来的眩晕，扶着墙壁端着水杯慢慢挪动出去。
他记得洗手间的水龙头里曾出过水，或许可以接点喝。
刚挪到洗手间，身后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那里的水别喝，喝了会出现幻觉的！”
沈青临准备接水的双手缩了回来，回眸一瞧，居然是那个女鬼！
面上并无任何惧意，而是好奇道：“这医院还有哪里有水？”
“休息室里有遗留的瓶装水，虽然已经几年了，不过这东西大概率坏不了。”
沈青临微微颔首，又艰难挪动着脚步去了休息室，拧开了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
女鬼靠在门口揉搓着衣角，待对方喝完水后才用极轻的声音问道：“你为什么要改变身上的法阵？”
驱鬼法阵完全可以收服她这样的厉鬼，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活人，却在最后关头多画了几笔，使法阵失去了原有的驱鬼能力。
“不想让你魂飞魄散，”沈青临将瓶盖拧上，然后揣着剩余的半瓶水慢慢往自己的病房挪去，“你身上怨气冲天，但却是被人害死的，我没必要赶尽杀绝！”
女鬼低垂着脑袋，长长的秀发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看不清神情。
半晌，才冲着慢慢离开的背影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消失不见。
……
仅仅是下床走了这么点路，便让沈青临气喘吁吁两眼发黑。
他再一次躺到留有余温的被窝里，掏出了怀里的卤鸡蛋。
眉头紧皱了起来。
这点鸡蛋最多支撑一天，可身上的伤，少说要养一个星期才能踏出这所医院的大门，医院里一口吃的都没有，留在这里也是要被活活饿死。
必须要想个办法，撑下这七日！
『系统88：祈哥，要不你跟那个女鬼合作下吧，我瞧着她对你没有什么恶意，可以让她给您出去找些吃的，然后代价是咱们出了这鬼域后替她报仇！』
沈青临赞同地点了点头，88不愧是快穿局里最优秀的系统，对周围情况分析得头头是道，一点都不含糊，总能最快地找出解决困境的办法。
他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冲着空荡荡的屋子喊了一声。
那只女鬼缓缓现身，疑惑的目光扫过来。
沈青临清了清嗓子，一脸诚恳道：“我知道你是枉死的，我是活人，可以离开这个鬼域，等我离开后会去人间寻找害死你的人，替你报仇。我想用这个条件跟你交换些食物可以吗？”
女鬼犹豫的面上皆是迟疑与不信任。
她不相信有人会这么好心替自己报仇，更不相信活人进了这鬼域还能再出去！
“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做到呢？”
“凭我能杀你却不愿杀你！凭我懂得驱鬼的所有阵法！最后，你在人间的仇人，若是被我杀了，你可以在鬼域遇到枉死的他，到时候，怎么处置他便是你说了算！”
最后一句话，彻底让女鬼双眸的光芒点燃，流淌出细碎星光，在漆黑的医院里，沈青临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女鬼身上那强烈的渴望！
那是对报仇雪恨的渴望！
她用力点点头，语气快速而又激动：“我相信你，总归我帮你一把也对自己没什么坏处，你等着，我出去给你找吃的。我是枉死的怨气极深的鬼，一般的鬼物不是我的对手！”
沈青临长舒了口气。
这事儿成了！
——
漆黑冷清的街道，一个面目全非的鬼物手里拎着一份炒饭慢腾腾往小巷子里走去，上身穿着件极不合身的上衣，袖子短成了七分袖，手里还拿着一盏破旧的纸灯笼。
在这种鬼物横行的地界，能寻到一盏带着蜡烛的灯笼也不是件容易事儿。
这么漂亮的艺术品，一定得好好留着珍藏起来，不能再被人给打劫抢走了。
灯笼外面糊的纸张已经破损，微风拂过，烛火忽明忽暗。
猝然熄灭的一瞬间，在小巷的尽头，出现了一只披头散发的女鬼。
车祸鬼被吓得差点将手里的宝贝疙瘩丢出去，他颤颤巍巍地瞧了眼不远处怨气冲天的女鬼。
在鬼域这种地方，怨气越深，力量越强大，普通鬼物大都不是这样怨鬼的对手，只能被这种鬼物白白吃掉，永世不得超生。
车祸鬼腿脚发软，下意识地转身就逃，手里还不忘紧紧抓着他心爱的破旧灯笼。
身后那名女鬼以诡异的姿势迅速爬上前，用长长的头发将人缠住。
车祸鬼被吓得鬼哭狼嚎，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脸上的烂肉都扑簌簌直掉。
“美女你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还得养活隔壁街道我那个不成器的断头干儿子，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
女鬼皱了皱眉，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炒饭，然后冷声道：“把你身上的纸钱都交出来！”
车祸鬼的声音更加凄厉惨绝直穿云霄。
“大姐你给我条活路吧，我昨天刚被人抢了，那个挨千刀的一纸钱都没舍得给我留，我这是今儿刚去给人家干活挣得十个纸钱，给人家娃儿当牛马骑了俩钟头，这钱还没捂热乎呢……”
女鬼似乎懒得听他叽叽歪歪，长长的秀发伸到对方口袋里，将那可怜巴巴的十个纸钱掏出来，揣到自己兜里。
在医院数年的她，身无分文，想去买吃的才发现自己两兜空空，只得出来抢劫了。
车祸鬼小声抽泣着眼睁睁瞧着自己身上的钱和炒饭全被抢走了。
那炒饭，他还没来得及多闻几口呢！
女鬼收回了头发，满意一笑，刚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将那盏带着蜡烛的灯笼捡起来，思考了下医院黑乎乎的环境，然后一块儿拎走了。
车祸鬼愣了片刻，彻底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还有没有天理了，抢老子的钱就算了，灯笼也不放过，这是我最喜欢的艺术品啊，我不活了，你们谁来吃了我让我魂飞魄散算了……”
“他妈的车祸鬼你能不能别嚎了，你爹我在研究八卦阵呢，刚有些成就就被你给打断了！”
“老子是你爹，你个狗儿子断头鬼！”
“我是你爹！”
“我才是你……哎呦，别打了，爹……爹你别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