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书房里，一脸严肃的文侍郎与嫡长子文尚川压低了声音小声交谈着什么。
“川儿，明日就是皇家围猎，三皇子那边要准备行动了，你记得见机行事引四皇子过去，这将是陛下怀疑四皇子的一个开始。“
文尚川剑眉轻拧，表情严峻，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爹，您放心好了，沈家与四皇子走得极近，明日势必还是沈青临跟在四皇子身后，四皇子咱们无法接近，可从沈青临身上下手就容易多了！“
文尚书抚摸着花白胡子，略安了心，微微点头。
“沈家嫡子真是对你丝毫不设防，这样也好，更为我们所用。待沈家彻底落势，灭门便是了！省得留有后患！”
文尚川轻轻挑眉，似乎觉得沈家就这样覆灭并不过瘾：“沈家要是真没了，我可得留下沈青临的命好好玩玩，看一个人后悔痛苦，才是这世间最有意思的事！”
文侍郎闻言哈哈大笑。
这个儿子，论计谋和心狠程度，远超自己，又是文家的嫡长子，未来文家交到他的手里，定能平步青云，光耀门楣。
而文家，再也不会被尚书府压一头了！
“笃……笃……”
门外传来了极轻的敲门声，文家父子相互递了个眼色，文尚川起身将门打开，见是管家，有些不悦道：
“不是说了么？我与父亲有要事商谈，小事不必来打扰！”
管家忙不迭行了一礼，才赶紧道：“大公子，是沈家嫡少爷来寻你了，现下正在前厅等您呢！”
文尚川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后，文父洪亮的声音传来：“川儿，你先去前厅吧，沈青临乃是兵部尚书的嫡子，地位在你之上，不可怠慢！”
他赶紧称了句是，颇有些不太甘心地往前厅走去。
沈青临垂眸喝着手中的一盏香茗。
茶叶不算得什么好茶，用来待客，难免有些失礼之嫌。
文家久在吏部尚书之下，丝毫不敢有逾越的地方。文侍郎为躲人话柄，半分的贿赂都不敢收受，文家营生又少，绝大多数时间只靠俸禄度日。
那点微薄的银子，实在是难以支撑起偌大的文家。
沈青临又不慌不忙呷了口茶。
野心膨胀到难以自控的文家，也难怪要铁了心投诚三皇子。
若是在夺嫡中当个大功臣，那文家的地位定会水涨船高，莫说吏部尚书的位子，就是当朝宰相，都得让个三分。
……
文尚川脚步走得不算很快。
他骨子里讨厌所有地位在他之上的人，包括那个万千尊崇的沈青临。
哪怕是从小的青梅竹马，他也对此人提不起一点兴趣。
男儿志在四方，最先思量的，是如何爬到更高的位子上，而不是整日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儿。
心狠、手辣，才是一个男人最该拥有的东西！
沈青临，注定会成为一个失败者，被更有手段的他践踏在脚底，永世不得翻身。
文尚川调整了表情，一直紧蹙着的剑眉舒展开，露出一副温润模样，迈进了前厅。
沈青临在眼角余光瞧到文家嫡子后，心口冷不丁猝然绞痛。
系统及时摁住了黑雾，痛苦才缓和了三分。
面上，依旧是淡淡微笑，没有表露分毫。
“文哥，你送我的砚台收到了，很喜欢，所以我寻了一份回礼来送给你。”
文尚川轻轻一笑，伸手拢了拢沈青临后背上杂乱的秀发，温和道：“哪里需要什么回礼，我送你的东西就是哄你开心的……”
“真的吗？”沈青临露出天真笑容，一双闪亮眸子像极了坠落的细碎星辰，“那我喜欢的，文哥是不是都要送我啊？”
文尚川拍了拍胸脯，一脸坚定：“那是自然，青临喜欢什么，我就送你什么！”
系统一边躲在识海摁着黑雾不让他乱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怕影响宿主的演技发挥。
纵然它只是个智能AI，也能感受出这个文尚川绝对是个聪明人。
这种人，往往很狡诈，会对不断变化的环境做出调整和应对。
在前世，文尚川确实坐到了高位，将文家带入了整个朝廷无人可对抗的地步。
沈青临欢天喜地，像是没有任何思考，就脱口而出：“文哥，我喜欢鉴宝阁里的金丝碧玉扇，你要送我吗？”
文尚川唇边的笑意一僵。
鉴宝阁里的东西，有价无市，全是些稀罕玩意儿，个个要价不菲，进一趟门，不被扒层皮才怪。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就是把扇子，能有多贵？
“好呀，等你生辰到了，我就将这扇子送给你当贺礼吧？”
沈青临听闻这话，撅起了嘴，气鼓鼓地像只小河豚。
“那我不要了，还得等到生辰才能有，我还是自己去买吧。”
文尚川赶紧摆出一副笑意，揉了揉对方的头发，浓情蜜意道：“青临我逗你玩呢，待会儿啊，你回沈家之后用不了两个时辰，我保证，这扇子就会送到沈府去！”
沈青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意闲聊了几句，轻摇折扇笑吟吟离开了文府。
待人走远了，文尚川的一脸笑意才收敛好，皱眉坐到了前厅的藤椅上。
他实在是很不喜欢这种哄人的活儿。
特别是哄比自己蠢的人。
沈青临这样的性子，就适合当只宠物，关在笼子里，再也不见天日，每日逗弄一番，寻个乐子！
文尚川慢悠悠喝了杯茶，目光落在了那方普普通通的锦盒上。
沈家在京城的营生不少，比之文家，不晓得富裕多少倍。
以往沈青临送来的礼物，皆是些价值不菲的宝物，不知这次，会送来什么稀罕东西？
他的内心升腾起三分期待打开锦盒，只见里面躺着一只纤细狼毫。
文尚川一愣，将狼毫取出，又把锦盒里里外外仔细瞧了一遍，除了一张手写的信笺外，并没有其它机关。
信笺上，是一手秀气的小楷
——文哥，自古笔墨纸砚为文人之绝佳风骨，今日你赠我以砚台，我赠你以毫椎，共鉴日月，共谱星辰。
文尚川脸黑得像锅底，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只狼毫是用过的笔，就算是全新的，也不过几十两银子而已。
那方砚台，还花了他一百多两银子呢！
冷眼瞧着尖头毛都有些劈叉了的狼毫，下一刻被随手扔到了墙角。
他阴沉着脸，喊了小厮一起去了鉴宝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