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们这些人大多都半个多月，甚至一两个月没见过粮食了！”
“这周围能吃的草根树皮的吃完了，若不依靠着柴火度日，哪能活到现在！”
“诺，夫人请看，把那些没毒能吃的树枝打成木屑，再用这石磨磨成粉，熬起来也是一锅粥啊！”
“只可惜，即便没有毒，吃多了也会死人。很多孩子吃完消化不了，连拉都拉不出来，还得用手去抠！”
“有些人啊，累月堆积得太多，都死了！”
老者点头，指着一旁的石磨说道。
陈灵珊倒吸一口凉气，难以想象，木屑这些人都是怎么吃下去的！
“哎，人啊，有的吃的时候不打紧，没得吃，连观音土都抢着吃。这木屑虽然难吃，但比吃观音土可好太多了，至少还能吊吊命！”
老者又是一声叹息，说话间眼中止不住落下泪来。
陈灵珊不说话了，这灾情之下的残酷，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好了老伯，不说这事！”
“你们放心，如今我与父王到来，定不会再让大家饿着肚子！”
“来说说看，你们来到这清平县外都多久了，难道里面就没接受过任何难民？”
“还是说这城里也没得吃的，官府也容纳不下？”
燕桓坐在一旁，突然开口道。
“哎，世子殿下，你们从京城来，必然要路过凤阳郡。这凤阳郡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十里无炊烟，百里无人影。偶有一两个，不是死人就是等死的人，我们都是在凤阳郡活不下去，出来逃荒的！”
“我们也知道郑州灾情严重，在这里难以活命，想要逃亡他处，可是郑州封锁，谁敢逃出去就是一个死。没有出路，我们也只能往纯阳郡逃啊！”
“这纯阳郡好歹也是州府，在这里或许还能找到一口吃的，总比凤阳郡内街道上都闻不到半点粮食香味来得强！”
“可是来到这里开始，到现在都好几个月了，说不让进就不让进！”
“要说这城里也不是没有灾民，毕竟纯阳郡也在遭灾！”
“可是那些官府，财主大户，谁会把这些灾民放在眼里？”
“连面对里面的灾民他们都不管不顾，我们的死活就不用说了！”
“当然，那些大户偶尔也会出来一趟，看中谁家闺女，谁家孩子了，就用两三斤小米来换！”
“大家都饿成这样了，孩子跟着也是一个死，把孩子托付给这些人，或许还有活着的机会，同时咱们也能勉强有口吃的！”
“所以现在，您看看，这周围好看的姑娘，年轻的娃，几乎都被换走了，也就咱们这些没人要的，能活一天算一天！”
老者摇头，抹了一把泪水说道。
“什么，用粮食换人？真当是奴隶买卖不成？这天下千年以来，早已没有奴隶买卖，谁给他们的胆子买卖人口？”
一旁，燕伦忍不住心中愤怒。
这乱世，人命简直毫不值钱，三斤小米就换一个人，岂有此理！
“王爷，这个世道，易子而食，处处皆是。连人都能吃了，还怕人口买卖？”
“咱们这些人呐，不管是有人能卖的，还是有房有地能卖的，基本上都卖的差不多了！”
“一亩地一斤粮食，一座草房一斤粮食。人都快饿死了，谁还能选择？”
一个中年人在旁边开口道。
“是啊，朝廷给我家的三亩地，运气好一点，在两个月前换了十斤粮食！”
“有些人到后来，三亩地都换不来两斤粮食，您说我们是要地要人，还是要命啊！”
“没错，还有我家，祖地都卖了，也就得到五斤粮食。若不是这些粮食，早就全饿死了！”
说话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其中悲惨，直听得人忍不住心酸落泪！
半响后，聊得差不多了，燕桓送走众人，回到篝火旁坐下。
只见篝火周围气氛凝重，燕伦、陈灵珊、窦承、迪娅、王煜、黄宇等人一个个紧皱眉头，满脸怒容，神情都很不好看！
“父王，看到了吧，这就是真正的灾情！”
“和以前你在朝堂上听到的禀报，是不是截然不同？”
燕桓在石头上坐了下来，沉声道。
“这群混账东西，一个个蒙蔽视听，欺上瞒下，简直罪恶滔天！”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郑州灾情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严重，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当地官府已经大肆赈灾！”
“此番回去，看我不一个个宰了这些混账东西。不杀他们，本王难消心头之恨！”
燕伦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咬牙切齿道。
“杀不杀这些人以后再说，当务之急，还得先救人才行！”
“父王，我曾经说过，国难发财日，您看到了吧？这平日里，一亩地少说也能卖一两银子，甚至更多。若是京城附近，十几两，几十两都有可能。”
“但现在，一斤小米就能换一亩，甚至两亩地！”
“如今，整个郑州，所有地都在当地豪绅世家手中，你说，这还是朝廷的地盘吗？”
燕桓摆摆手道。
燕伦一惊，猛地想到燕桓写的那份折子。
如今的郑州天下，和燕桓折子上的描述，不就是一模一样吗？
在这国难之日，郑州门阀就知道兼并土地，招揽人口，这完全是想要脱离朝廷掌控啊！
“儿啊，你有什么想法？”
顿了顿，燕伦又道。
“事到如今，自然得以雷霆手段以正视听，以震天下！”
“这样，咱们也先别休息，先去城里走上一遭！”
燕桓眼睛微微眯起，显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两刻钟后，县城大门前。
“上面的人听着，陈王殿下奉皇上之命出使郑州，尔等还不快快开门迎接！”
怒斥声传来，很快，大门缓缓敞开！
一个小小的县城，还没胆大到敢阻拦钦差队伍的地步，更何况是堂堂陈王殿下亲临！
走进城里，只见整个城中混乱不堪。
大街小巷，到处都有饥饿难耐的灾民。
这些灾民或坐或躺，堵在一家家店铺门口，讨要饭食，或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