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辕心中一阵诧异。
因为他很清楚的记得，他还很小的时候，那个老人就不止一次地用很严肃的语气对自己耳提面命地说‘不要相信你触不可及的东西，也无须畏惧’。
他对每一个墨家的孩子都说这句话，于是，他们墨家的人都养成了狂妄自大的古怪毛病。
虽然墨家的人都不太遭人喜欢，可是，他们在各个领域取得的成就也是让人望而兴叹的。
这也是墨家能够一直长盛不衰的缘由。
从某些方面讲，这个喜欢用大烟杆子抽烟的老头子，还算是个很成功的教育家。
佛堂的木门虚掩着，里面听不到任何声音。
当墨轩辕伸手推门的时候，看到爷爷一身素衣的跪坐在佛堂前。
他的眼皮微垂，表情肃穆。
而在佛像前的供桌上，新立着一块包着金色绸布的灵牌。
墨轩辕眉头一皱，心里大惊，不禁开口问道，“爷爷，谁死了？”
墨老爷子早就听到孙子的脚步声，适时也转过身来。
每当他听到这样响亮有力的声音时，心里总会充满骄傲自豪的踏实感。
墨家男儿就应该这样的霸道外露舍我其谁，就应该这般的张狂凌厉杀气腾腾。
一个人能否受到别人的尊敬，和他的性格无关，和他的身份却有必然联系。
有些人跪着求其谋财，有些人却能够挺直胸膛，站着就把钱赚翻了。
自古以来，拳头才是硬道理，实力才是这个弱肉强食世界的硬通货。
“辕儿，跪下。”
墨老爷子没有回答孙子的问题，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上孙子一眼。
他的眼睛眨了眨，看了一眼供桌上的神位，然后又闭了起来。
“他是谁？”墨轩辕的眼睛瞟了一眼灵牌上的名字，问道。
他没有跪，他从不跪。
就连最疼爱他的奶奶去世的时候，他也只是在灵牌前站了一会儿。
不是说心不痛，而是他觉得，这世间，跪和哭，只不过是弱者最无能的体现。
“不是亲人，却是恩人。不是长辈，却是智者。”墨老爷子声音悲伤的说道，“我知道你不跪天地不跪父母。可是，他为救墨家而死。你，应该替墨家跪。”
“救墨家而死？”墨轩辕脸上的肌肉抽了抽，笑着说道，“爷爷此话太言重了吧？墨家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来救了？”
墨家现在的当家家主是墨轩辕，华夏国内的大小事务皆由其掌管控制。
现在爷爷竟然说有人为救墨家而死，这让墨轩辕觉得十分荒谬，心中自然是有些怨气。
难道自己的能力如此不堪？
短短半年就将墨家拖入破产边缘？
“辕儿，这一次，你让我失望了。”墨老爷子叹息着说道。
“我不服。”墨轩辕固执地说道，“二叔经营的时候，墨家生意每况愈下，你却大为褒奖。我扭转乾坤另开财路，你凭什么说我让你失望？”
即便是自己的爷爷，墨轩辕也没有和他客气的意思。
这也是墨家的传统。
人越辨越清，真理越辨越明。
墨家的长辈是乐于看到晚辈争辨和提出自己的见解的。
“我不是对你的经营思路失望，是对你的眼光和大局观失望。”墨老爷子眯着被香火薰湿的眼睛，声音沙哑地说道。
他想抽烟，却忘记了带大烟杆子进来。
墨轩辕从口袋里摸出根烟递过去，他摆摆手，说道，“不抽了，这是对佛的不敬。”
“爷爷什么时候信佛了？”墨轩辕笑着问道。
“我不信佛。”墨老爷子笑着，目光却是下沉，落在那块包裹着金色绸布的灵牌，说道，“我信他。”
“他是谁？”墨轩辕又扫了一眼灵牌上的名字‘李安’，一个极其普通，落入人群中一叫都能有三四个人答应的名字。
似乎是有些印象，但墨轩辕却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或者听说过他。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记住这个名字，记住他是我们墨家的恩人。”墨老爷子固执地说道，“你当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我认为我做的非常好。”墨轩辕自己点燃一根烟叼在嘴上。
他才不管会不会对佛祖不敬呢，撇着嘴说道，“总比那个楚天和要强！至于苏言，那只不是他们苏家运气好，找了个好靠山，得贵人相助而已。”
“那我问你。”墨老爷子有心给孙子上一课，耐心地说道，“去年春季，墨家的利润率是多少？”
毕竟还是老人家，还是喜欢用‘春夏秋冬’四季来区别时间，而不是现在更流行的第一季度或者第二季度。
“十五个点。”
“去年夏季，墨家的利润率又是多少？”
“十三个点。”
“那秋季呢？”
“九个点。”语气顿了顿后，墨轩辕愤愤不平地说道，“那是因为二叔愚蠢的扩张政策导致利润下滑，如果他不想进军米国市场，我们怎么可能会亏损那么多？”
“你太小看你二叔了。”墨老爷子的声音里隐隐有些怒气。
他希望自己的孙子桀骜不驯，却也不希望他不听劝告不知思考。
“你以为我会让一个废物做墨家的当家人？墨轩辕，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墨轩辕心里一惊，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有三个叔叔的。
自己的父亲和三叔可都是智力卓越之辈。
可是，爷爷偏偏把家主之位给了最显平庸，也最好色的二叔。
自从墨家二叔上任以来，墨家的经营状况便开始下滑。
大家对这个墨家二叔的种种手段颇有怨言，可是老爷子却一直大加褒奖，并且坚持让他留任。
一直到墨轩辕去年冬季初跑来要权，他才同意让墨家二叔退下来歇歇。
他原本以为墨家的利税下滑是因为墨家二叔的经营思路和管理手段有问题，现在看来别有隐情。
“我们墨家依靠什么占据多年龙头位置？”墨老爷子问道。
“商场、娱乐、海滨商业，以及南水北调？”墨轩辕想了想后回答道。
“那么，苏家和楚家呢？”墨老爷子紧接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