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要看他们的安排，我也不知道，得去调一下上次的来访记录。”高个子的男护士说。
“亲属探访都会提前三天到一个星期与院方联系，我们收到消息的时候也会跟你说的。”矮个子的男护士说。
龙子炎没想到会被这样打太极拳，怔了片刻。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吗？那个铃只有紧急情况下才能按的。”高个子的男护士带着点儿责备地看向他。
无数思绪在他脑中掠过。他不想呆在这里，想要离开，或者至少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不是一觉醒来天地变色。
但问这些殊无意义。先前去医院的时候他就见过其他病人，很多都是被当作没有行为能力的人，由家属或者护工陪着的。
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目前一定不要表现出攻击性或者急躁。
至少让人觉得他部分时候是有理性的、可以沟通的，再徐徐图之。
他看向那两个人，诚恳地问：“暂时没有。不过，我们以前见过吗？我总觉得好像有点儿眼熟，不过这段时间我记性不太好，记不太清楚了。”
这当然是套话。
少年扮演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像是一个初出远门的年轻人，带着一点不知所措却彬彬有礼地向当地人问路。
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两个男护士再次对上眼神。
“是见过，经常见。”
“原来如此。”龙子炎点点头。
他根本就不记得，他的记忆不能当作锚点，但对方是健康人，他们应该记得。听这意思，他确实是在槐市第一人民医院。
就是说爸妈又把他送到这里来了。
“还有什么别的事吗？”高个子的男护士又问了一次。
“我饿了。”龙子炎说。
两人好像松了一口气，转过身离开房间：“等一会儿吧，送饭的很快就到这层楼了。”
龙子炎礼貌地送他们往外走，但殿后的那个人非常警觉，一下就把门关上了，龙子炎只来得及看到干净的白色走廊与两边铺设的椅子。
他成为了这方寸之地的困兽。
某种迟来的怒火滚烫地在心里燃烧，龙子炎沉下脸，检查房间。
这房间虽不大却是个套房，旁边有独立的洗手间，只是洗手间里除了马桶与淋浴喷头，几乎什么都没有，连洗手池都很小，也没有镜子。
书桌上是一个很满的书包，里面放的并非是他的寒假作业与课本，而是一些世界名著与杂书散文，书包底下的药瓶与小纸包都已不见踪影，龙子炎将那些书丢回书包。
柜子里挂着的也只有白色的内衣裤与病号服、毛巾等物，统一地都在显眼的位置绣着第一人民医院的字样。
龙子炎照了照柜门口的镜子，看到里面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柜子对面的墙上是一扇窗户，防盗网装得极其有技巧。从里面往外看，天色阴沉，衰草满地。
大年初一还没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怕红色刺痛患者脆弱的神经，之前他在医院的时候看到的那些红色窗花灯笼之类应该是全都被收起来了，显得入眼满目都是单调的白。
他继续搜，在床头的另一边看到一张用胶布层层贴牢的纸。
【须知】
这个抬头让人看着非常不舒服，龙子炎看了一会儿之后，发现那是因为它的位置没有居中。
就好像左边应该还有几个字，只是被删掉了，右边的字又没有往左移似的。
【1.用餐时间为早上8:00-8:30，中午12:00-13:00，下午18:00-19:00，工作人员会将餐食送到房间。饮食已经过精心调配，适量进食有益于身体健康，请尽量不要剩饭。】
【2.请按照时间表执行每日作息。规律的作息有益身体健康。】
龙子炎注意到时间表在旁边的一张小纸上。
【3.若有任何身体不适或其他需求，请随时按压床头另一边的呼叫铃，护工将在5分钟内赶到。向他们描述您的感受，主治医生与护工将向您提供适当的帮助。】
【4.洗漱后请将脏衣物放在门口的桶里，第二天派发早餐时工作人员将会回收，晚饭时会将干净衣物送回来。】
相比之下时间表就非常简略。
每天早上七点半到八点起床洗漱，吃完饭后九点到十一点半是上午的活动时间。
下午一点到两点半午休，两点半到五点半是下午的活动时间。
吃完晚饭，七点到八点可以自由行动，八点后必须洗漱，因为九点就要关灯上床睡觉。
而活动的内容就每天都不一样，包括了下楼散步（在护工的陪同下），看电视，手工课，心理疏导，普通治疗，还有房间自由活动等。
如果不是里面还有心理疏导和治疗的字眼，龙子炎都感觉是不是应该加点别的项目进去……什么印试卷啊踩缝纫机啥的……
他看着这些内容，一个没留意，后头竟传来了开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