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当日，陆临渊即刻召集朝臣入金銮殿，合议审判罪臣祝震山。
祝震山从天牢被押送入金銮殿的时候，没了左臂，缺了右手，连腿也是跛着的。
他因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如纸。
刚被侍卫押解到堂下，他就‘扑通’一声跪在了陆临渊面前，痛陈自己冤枉：
“皇上！微臣不知到底犯了何错，要让皇上如此对待微臣？”
“微臣自问效忠朝廷数十载，一直以来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
他抬起残缺的右臂抹了一把眼泪，遍布红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面若冰霜的楚星燃，高声质问：
“为何皇上要让楚提督抄了微臣的家？还要将微臣折磨至此？皇上！微臣忠心天地可鉴，皇上如此对待忠臣，就不怕寒了天下百姓的心吗？”
他好一番恶人先告状，妄图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将自己的罪孽洗刷干净。
此时任断离也已经从崇海城赶回了京都。
他受君命，将崇海城除却婴孩之外的所有祝震山余党全部诛杀。
此番围剿共计屠戮两万九千余人，并让其中的关要人物，写下了长达数十页的血字证供。
陆临渊许他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将这证供念出来。
证供上，详细讲明了这些年祝震山是如何在自己的辖地崇海城作威作福、鱼肉百姓，并做出让自己的亲信全部入住崇海城，鸠占鹊巢，占山为王的耸人听闻之事。
文武百官闻言皆感到无比震惊。
他们丝毫看不出，平日里将忠肝义胆挂在嘴边的祝震山，竟然会在背地里做出这样的污糟事。
面对质问，身处旋波正中的祝震山内心却毫不慌乱。
顾延川已经死了，连同他所搜集的那些实际证据，都被一把火送上了黄泉路。
如今没有实证，只凭着任断离手中所谓的血书证供，又能奈他何？
更何况陆临渊一怒之下，下旨诛杀了崇海城几乎所有的人丁，更让此事落了个死无对证。
祝震山成竹在胸，大喊冤枉并反咬一口，
“皇上明鉴！微臣从未做过这些事！微臣待崇海城的百姓如同对待自己的亲人一般，微臣怎么会......”
他哭得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又一个劲以头抢地，看起来似乎是痛苦到了极点，
“这事定然是有人为了谋害微臣，而用尽手段迷惑了皇上的圣目！”
“单单凭借这一封不知道出自何人手中的证供，皇上就屠戮了崇海城三万百姓，此举实在有违明君之道！”
祝震山从一开始只是在洗脱自己嫌疑，到如今已经变成了在朝堂之上，公然将矛头直指陆临渊。
只要陆临渊没有实际的证据握在手中，那么所有看似可以给他定罪的罪供，就都是废纸一张。
当然，作为皇帝，陆临渊大可以直接杀了他。
可祝震山是朝廷一品要员，同时也是先帝器重的重臣。
他这个人，和佟国维完全不同。
佟国维是坏在明面上，惹了众怒；而祝震山则像是个老狐狸，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以此蒙蔽了许多人。
他手底下有许多门生，如今都在朝廷为官。
他对待自己的昔日门生有求必应，平日里也会隔三差五的用自己的俸禄去接济京都的穷苦百姓。
这些拉拢人心的事，他做了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自己身陷囹圄之时，能有一条生路。
楚星燃将祝家灭门一事，已经在民间和前朝引起了轩然大波。
要是现在陆临渊手中没有实锤就判死了祝震山，那定会惹得朝廷动荡，百姓也怨声载道。
渐渐地，有朝臣开始替他说话。
而替他说话的朝臣里面，分量最足的当要属太后的母家，郭氏一族。
一直以来，他们和祝家勾结做了不少丧良心的事。
现在大厦将倾，若祝震山注定是死局，郭家肯定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可如今拿着祝震山罪证的顾延川人死了，郭家知道祝震山命不该绝，所以也愿意送他个顺水人情，将他保住。
郭氏一族的人接二连三跪在陆临渊面前进言求情，力陈祝震山的忠肝义胆，让陆临渊调查清楚事情的原委，莫要错杀忠臣。
祝震山察言观色，看出了陆临渊有所动摇，便乘胜追击，
“皇上！这件事幕后必然有人要构陷微臣！微臣不信，皇上当日给楚提督下了旨意，让楚提督在没有任何实证的情况下，诛杀了微臣满门！”
闻言，陆临渊再三思虑过后，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来，
“朕确实没有属意楚星燃灭你满门，朕只让他提审你，一切都是他自作主张。”
他这甩锅行为给楚星燃都听懵了。
他眸底满是震惊看着陆临渊，而陆临渊也回给了他一个旁人看不明白的眼神。
彼此毕竟有十几年的交情在，一个眼神便能知晓对方心中所想。
故而楚星燃并没有辩驳，而是跪在地上抱拳认罪，
“此事是微臣一人所为，是微臣假传圣旨，还请皇上降罪。”
他此话一出，祝震山和郭氏一族叫屈的声音便更大了。
郭氏一族进言，让陆临渊杀了楚星燃，以平祝震山的冤屈。
陆临渊思忖须臾，定声问祝震山，“那么依你看，朕当如何处置楚星燃？”
祝震山咬牙切齿道：“楚星燃断了微臣的一臂、一手！更杀害了微臣全家！此等假传圣旨的逆贼，如何能轻纵？还请皇上斩断楚星燃的四肢，将他做成人彘以儆效尤，如此才可震慑朝局，告慰微臣满门亡魂在天之灵！”
“好，朕答应你。”陆临渊爽快应下。
祝震山：“皇上圣明！”
陆临渊：“不过行刑之前，朕要让你先见一个人。”
话落击掌，金銮殿厚重的金门被从外启开。
众朝臣齐齐向着门口望过去，却在看清了来者是何人后，皆傻了眼！
只见是顾延川带着满身的烧伤疤痕逆光而来。
他眼神坚定，丝毫不理会众人的惊诧议论，手中捧着一摞文书阔步入内，径直走到了堂下，立在祝震山身旁。
祝震山心尖一颤，不可置信的惊呼：
“怎么可能！你分明已经死了！你......”
顾延川轻蔑一笑，低眉瞥了他一眼，满腔不屑道：
“你还没上路，老夫怎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