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的喜悦在酒精的催化下被无限放大，楚星燃上前将顾似锦拥入怀中，他用足了力，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这样的拥抱，让顾似锦恍惚间不敢相信是真实的。
她反手亦紧紧拥抱着他，眼泪像是珍珠大颗大颗滚落。
楚星燃十分心疼地低下头，浅浅的在她的眼皮上落下一个吻。
彼此压抑多年的情感随这一吻彻底解封，楚星燃双手托住顾似锦的大腿根，施力将她抱起来，而后没有片刻停留地吻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吻十分用力，顾似锦的迎合让他更为大胆的攻城掠地。
可这样的疯狂没有持续多久，就遭到了顾似锦的拒绝。
她在他的胸膛推搡了一下，彼此相贴的唇瓣缓缓分开，“你先放我下来。”
她的表情和声音都很冷，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浇熄楚星燃心头燃起的那团炙热的欲火。
月光清冷地洒在她身上，氅衣上刺绣图案所用的的月影线，反射出如同水面一般的波光粼粼。
这是妃嫔独有的服制。
醉酒的楚星燃渐渐恢复了理智，他心中冒出了一个疑问，一个答案呼之欲出的疑问：
这个时候能出现在内廷的女子，该是何种身份？
却不等他先将这话问出来，顾似锦便说：“四年前的那场战争你没有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整整四年你都不曾联系过我？”
楚星燃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向她解释清楚，可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顾似锦接受。
她的神情随他的描述越来越冷，最后竟忍不住冷笑出声，“为了我？我何时与你说过我需要你功成名就？我需要跟着你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眼睫垂下，冷漠且不屑，“我顾似锦是什么人？我是什么出身你不知道吗？我是督察院御史的嫡女，我若想要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大可入宫来。以我的家世我的容貌，必能得皇上侧目。”
她敞袖环顾自身，颇有几分自得，“诚然，如你所见，我要的东西如今都已经得到了。”
楚星燃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女子，对于她说的话，他一句都不信。
因为他足够了解这个占据着自己整颗心的女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也知道自己在倭寇隐忍蛰伏的这四年间，顾似锦每一天每一夜，日子都不会比他好过。
甚至她受的煎熬，比他还要多。
他上前想给予她一个拥抱，可这一次，她躲开了。
他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心疼，“我知道入宫不是你的本意，若你当真是为了荣华富贵而心甘情愿入宫为妃，我也不会怪你。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是那样的人？呵......”顾似锦截断了他的话，反问道：“那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你觉得我应该守着妇德一直等你？等你这个生死不明的人回来找我？”
“你口口声声说我与旁人不同，我不在乎荣华富贵，可你却又要弃我而去图个功成名就，反过来说你如此做是要给我更好的生活？你不觉得矛盾吗？”
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楚星燃的眼睛，咬字用力，掷地有声道：
“今日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入宫是我自己的意愿，我与全天下的女子都一样，都盼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那一日。”
“我不仅喜欢荣华富贵，我还喜欢权力在手的感觉。我要的东西旁人给不了我，你给不了我，只有皇上能给我！”
“我就是这样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子，我本就是这样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子！”
说完，她迅速背过身去，只怕自己的眼泪再度掉下来。
她当日入宫，全然是为了自己的母家。
父亲督察院御史的官职听着风光，但私底下干的都是得罪朝臣的事。
督察院负责将前朝的贪官污吏给揪出来，但是这些贪官的背后往往都是一环扣一环，官官相护。
揪出来一个人，便是动了所有人的利益。长久以往，总有会被人视为眼中钉，栽赃诬陷的一日。
而想要保住父亲一世无忧，后宫就必须得有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所以当日她执意要入宫，便是因为她一心以为楚星燃已经死了，她的心也跟着一并去了。
若不能和自己相爱之人厮守，她起码要保住自己的家人。
她虽然一直都盼着楚星燃还活着，可私心里一直都以为这是奢望罢了。
她从没有想过彼此还能有再见面的一日，也没有想过再见面时，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方才在楚星燃告诉了她他失踪这些年的原因后，顾似锦压根就没有怪过他。
家国大业是要摆在儿女情长前面，更何况他博取一个更好的前程，本就是为了给她安稳的生活，她又怎么会怪他？
她怪的，一直都是自己。
她太了解楚星燃这个人了，他是个十足的疯子，若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对于入宫一事有一丝一毫的无奈，他都会不顾一切的带她走。
可她不能跟他走。
虽然她和陆临渊没有过夫妻之实，但自打入宫那日起，她就已经成为了天子的女人。
觊觎天子的女人，是诛九族的重罪。
即便陆临渊肯因为与楚星燃多年的兄弟之情，成全他们这段佳话，可前朝那些老臣一人一句话，单单是唾沫星子，就足以淹死楚星燃。
她一直都记得，自己最开始的愿望，便是想让楚星燃可以平安无恙的活着。
老天垂怜，满足了她的心愿，她便不好再苛求两情相悦的长相厮守。
做人，总不能既要又要还要。世事无常正如月有阴晴圆缺，不完满才是人生的常态。
可她却忽略了一件事，楚星燃怎么会因为她两句言不随心的话，就否定了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
身后有一股暖流将她包围，楚星燃从背后抱住她，贴着她的耳畔轻声道：
“对不住。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我本以为加官进爵才能给你最好的生活，是我的想当然让你委屈了这么些年。”
他缓缓将顾似锦的身子转过来，用坚定不移的语气对她说：
“明日我会去找皇上，九门提督这高官厚职我不要了，我要向皇要了你！”
“锦儿，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