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门坐着的男人笑得更憨厚了，大白牙露的更多了。
“先说填一下你们的家庭的住址，还有你的名字。”萧念念推过去一张表，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中年男人连忙说了自己的名字和家庭住址，“我就住的不远，是卫星大队的，我叫赵连山。”
萧念念深吸一口气，凑向前问了问，“好了，那我总结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想让你媳妇儿赶紧多生孩子，你妈认为认为一个孩子也是养，一群孩子也是养，但是你媳妇儿刚生了孩子，不愿意短时间内再生，然后你过来找我们劝她生。”
赵连山这时皱起了眉，“是，同志你说的没错，我现在也是劝不动她，偶尔说两句她还哭了，你说这女人咋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呢？”
“这样啊，我给你出个方法，说不定她就愿意给你生了。”萧念念拿着一张纸，拿着笔放在桌子中央，“你看哈，我给你设计一下工作表，你白天你比别人早起来，四点就去下地上工，晚上七点回来吃一顿饭，你再去上工，干到凌晨两点吧，回来睡觉，这样啊，就赚双倍工分了。”
“啥？同志你这是说啥呢？不是正说着我家婆娘生孩子的事吗？这生孩子不就是天经地义的吗？”
“就是在聊你家媳妇儿生孩子的事，多生孩子你不得多干活吗？你媳妇一看你挣得工分够了能不给你生吗？生孩子是天经地义，你养家就不是天经地义了？！”萧念念蹙了蹙眉，呵斥他，“一个工分也是挣，二十个工分也是挣，怎么都是过完一天？为什么不挣二十个工分呢？还是说你故意不偷懒，不想挣？你挣不了工分，我们怎么劝你媳妇生孩子？”
“……”男人赶忙道：“不是我不想挣，天天干那么多活，不把我累死了吗？”
“怎么可能把你累死？”萧念念把笔往桌子上一摔，她皱眉道：“我妈说了，男人养家是天经地义的，男人有使不完的劲，其实一天让你睡两个小时已经不错了，你还年轻睡那么长干什么？我妈说了，年轻的男人就算当牛使死不了。”
赵连山摇头，“那可不行，同志不说挣工分的事情了，就说生孩子的事情。”
“那生孩子总得养活吧，一个孩子一碗米饭，两个孩子两碗米饭，我妈说了，男人累死也得养活老婆孩子，养活不了的那都是废物。”
“……”
“对了，我妈说了，在养家的事情上男人只要说不行，那就是窝囊没本事，我妈还说了，不能心疼像大哥这样的男人，要让你们趁着年轻赶紧干活，要不然等老了干不动了那力气就白白浪费了。”
“……你妈说的不对，怎么总是你妈说你妈说？”男人听的额头上转圈，他叫叫嚷嚷就要捶桌子。
刚站起来，桌子上头上的阴影，他感觉背后的光都被挡住了，一扭头看到了严潜。
他只有一米七多，严潜比他高出了一个头。
赵连山瞬间安静了下来，他对上严潜的眼睛，厚厚的嘴唇动了动，然后坐了下来。
“别闹事。”严潜低声警告，他声线很沉，攻击性很强。
赵连山终于乖乖巧巧的坐着了。
萧念念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指敲了敲桌子，她觉得这妇联应该配两个身强力壮的守卫。
她抬手上下动了动，“这位同志，你坐下来，我们慢慢聊。”
赵连山憋屈的坐了下来，神情也没有刚才憨厚了。
“我们现在聊聊，我妈妈说的哪里不对了？”萧念念一边问，一边又拿回纸和笔开始写写画画。
赵连山气得口齿不清，“你们把男人当人看了吗？还说让男人白天晚上都干活，你们是什么女人？”
“那你又是什么男人？”萧念念突然抬起眼，冷冷的看着他，“你们大队没养过猪吗？只有牲畜才想着一直生孩子，人家比你有自知之明，生的孩子好歹有人伺候，有吃的有穿的，你有什么？”
“是我想让你干那么多工分吗？你想要孩子才需要干那么多工分，一个也是养一群也是养，那一顿饭吃一个馒头和一顿饭吃十个馒头一样吗？最后，凭什么你娘说的对，我妈妈说的就不对，凭什么你可以听你娘的，而我不能听我妈妈的？”
赵连山：“……”
她眯了眯眼，萧念念突然又笑了，“要不你看一下我给你计算的，反正你睡着了也是过一天，努力干活也是过一天，为什么不干活而是要睡觉呢？”
“你看看。”萧念念把计算好的纸拿到赵连山面前，她热情讲解，“你看你一天挣二十个公分，算去吃喝花销，两三年就能盖个房子，你儿子得娶儿媳妇吧？肯定要花更多钱，你生那么多孩子不就得干活吗？”
“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有什么不能干的？国家讲究的就是吃苦耐劳，辛苦你一个人，幸福一家人，一天睡两个小时怎么了？你这是在进步啊，是要被表扬的，让我奇怪的是你为什么要抗拒进步？”
赵连山看了一眼纸上写的东西，他晕晕乎乎，但还是强烈反驳，“我不要，我这样干会死的，你根本就不懂，我这样干会死人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媳妇接连生孩子也会死人的。”萧念念又瞬间面无表情，“我就不相信你活了这么多年，你们村里没有生孩子死的女人，你媳妇明明知道生孩子可能会死，但还是给你生，你为什么连给她恢复的时间都不愿意给？原来你也懂，你也害怕死啊。”
赵连山咽了咽口水，“我，我……”
“我告诉你，你媳妇不愿意生那就说明她的思想在争斗，你要是光听你娘说的，早晚有一天你媳妇也会听她娘说的。”
“我不找你们了，我不找你们了……”赵连山立刻站起来，他看了一眼严潜，麻溜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