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寒毛都竖起来了，没想到进门才三两句话，两人就杠上了。
全善导演人挺龟毛的，她霍姝姐发起威来也不是善茬，她领会过了。
于是紧张的推了推镜框，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劝他们。
她肯定是向着霍姝的。
可是，全善又是导演，而且是五代大导演，在圈里很有威望和影响力！
小姑娘一时犯了难，不知道是该上去帮腔还是该劝霍姝冷静一点。
而霍姝静静地看着全善，“呵”了一声。
“行，那这个女主角，我不当了。我去找萧姨。”
“求豆麻袋！”全善赶紧拉住她：“有话好说！霍姝你不能说辞演就辞演！”
“放手。”霍姝盯着他那抓着自己手腕的小黑手，语气淡淡的，说出的话却让全善头皮发麻：“你再不放手，我要回去跟我男朋友告状了。”
“别！”靳宸会削他的！而且会收回那盒母树大红袍！
全善赶忙缩回自己的手。
见霍姝慢条斯理拍了拍袖子，把手抄进衣服口袋里，眉眼淡凉瞧着他。
全善兀自嘟哝：“你这小姑娘，也太不地道了，居然回家打小报告。”
“你不地道，我就不地道。”
全善不是第一次被合作的演员吐槽，也不是第一次跟主演意见不合、吵架。
甚至这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但他是第一次遇到霍姝这么嚣张的！
句句跟他顶嘴，还搬出男朋友来压他。
电影里扮演亡国小公主，雨打浮萍，柔弱可欺。
真人性格却这么倔。
他也是第一天发现霍姝是这样的。
“霍姝，你看过合同上的违约条款吗？你知道辞演，要赔给剧组多少钱吗？”
霍姝还真没看过。
“有十亿吗？”
她抬眼，眼睛都没眨一下：“我赔得起。”
全善眼珠子都瞪直了。
哪有十亿？是三亿！
三亿的违约金，就足够震慑娱乐圈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艺人。
他以前那些电影主角，之所以进组后任他磋磨，就是因为违约金赔不起。
所以说哭着也得拍完。
杀青后与他几乎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拿奖后，他们就笑嘻嘻又与他重归于好了。
可霍姝说什么？十亿？也赔……赔得起？
楠楠眼前一昏。
妈妈，十亿，那是多少个零啊。
忍不住用自己月薪五千块换算。
是不是得从秦始皇朝代一直工作，到现在，她才攒得够呀！
而且得不吃不喝，赚了都存银行。
“要先打钱，后走人吗？”霍姝干脆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收款账户拿来。”
好家伙！她是认真的！
“别别别，不至于，有话咱们好好说，什么赔钱不赔钱的。”
见霍姝是真刚，全善也只能软，轻声细语的哄她。
十亿差不多是霍姝在自家集团一年的分红，对她来说还真不成问题。
不过，她也不是真打算给。
全善这人吧，毛病虽然多，但对艺术是真追求。
所以霍姝知道他肯定不会让她走，只要她硬气起来，他就会转而改变态度。
因为在全善心里，电影排第一。
霍姝敢踩他的痛脚，是因为拿捏了他的弱点。
“霍姝啊，你爸开餐厅赚点钱也不容易，不是给你这么祸害的，你也太能败家了。”全善拿唐楼餐厅的体量去估算霍姝的财力，就已经是他惹不起的了。
要知道霍姝背后是霍氏集团，他得跪下唱征服。
所以说富二代进啥娱乐圈，怪让人头大的，根本不受摆布。
全善本身并不是会被资本裹挟的人。
要搁别人，这样威胁他，他绝对慢走不送，再不合作。
可谁让他需要霍姝，如梦这个角色在他眼里只能属于霍姝呢？
“全导没听过一句话吗？生命诚可贵，艺术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如果实在跟你磨合不到一起，十亿买个自由身，我乐意！”
行，你有钱，你任性。
“捋剧情就、就捋嘛。”全善委委屈屈。
把茶壶什么的挪开，跟个受气包似得往地上一坐，剧本摊开，苦逼脸。
楠楠险些当场喊出666！
白天拍戏时，她见识了全善一个人脸色不好，整个片场百来号人大气都不敢喘。
一转眼，大导演却被她霍姝姐三两句话给治的服服帖帖。
折磨王终究没落了呀。
还是霍姝受害者联盟更适合他老人家，嘿嘿。
“把分镜师也叫来。”
分镜是将文字语言转化成镜头语言的工作。
霍姝发现全善并没有创作详细电影分镜的习惯。
全大导演的说法是：过于具象的分镜图会影响我现场发挥，如同绑住我的思想，让我没法随机应变。最生动的灵感往往在一瞬间迸发，细致入微的设计只会令情节刻意又十分呆板。
全善电影向来以流动而充沛的情感著称，极具个人色彩。
“虽然分镜师跟导演一起工作，分镜头剧本通常不发给演员，但为了让我们领会您那种感觉，感受您所谓的feel，让我们能演得‘对劲儿’，就画给我们看看呗。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也不影响您临场发挥，到时现场还是能火花四溅，您的电影还是您的电影。”
霍姝大学时候写过有关于全善电影风格的论文，他本来就是视觉思维的导演，所以霍姝提出了这种模式，行不行的试试看嘛。
全善闻言，态度这才有所松动。
“可是好麻烦。”不过还是抱怨。
抱怨也没用！霍姝压着他。
“麻烦总要有的，要么筹备麻烦，要么拍摄麻烦，这样效率比那样还高一点。”
霍姝有句话没说，就是：要么导演承担麻烦，要么演员承担麻烦。
那当然是导演承担麻烦，她更能接受了~
捋完剧本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
全善肚子饿的咕咕叫，叫酒店送了吃的上来。
霍姝要走。全善客气了一下：“不留下一起吃吗？”
“不了，太晚了，作为女主角，我觉得自己不应该留在导演房间太久，传出去不好。”
哼，你也知道啊！明天别来了！
全善暗戳戳道。
“全导实在心疼我，就把这些送我房间去吧，我当夜宵吃。”
没想到霍姝大手一挥，直接把他晚饭给拦截了。
“你吃的完吗？”全善瞪眼珠子。
“分给芮老师呀，芮老师也忙乎了一晚上，手都要画废了。”
“啊，谢谢。”分镜师芮凯笑的合不拢嘴，直接道谢。
全善想拒绝也不行了。
“你们走走走，赶紧的，都走都走！”
烦死他了！
全善把所有人撵了出去。
“全导这恃才傲物的性格呀，也就你能治他了。”芮凯感叹道。
在霍姝身上，有全善万里挑一的女主角、天才编剧、全善的恩师萧童电影团队核心人物这多重光环。全善当然不是谁的建议都听，他是确认霍姝的意见是专业意见而不是瞎鸡儿扯。
这是只有霍姝能够做到的，换了别的谁都不行，霍姝所掌握的资本绝无仅有。
“芮老师早点休息，明天试试这个模式，要行得通，往后得继续麻烦您加班加点。”
“应该的。”芮凯笑呵呵打包了自己那份宵夜走了。
霍姝跟楠楠也回房间。
走到门口，刚好收到全善发来的微信，能感受到他那股浓浓的怨念。
霍姝笑着发语言回复道：“全导您放心，我肯定好好享用这些美食，绝不辜负您对我这一片心意。别担心，明晚我还去找您~”
别来了！！！
全善要气晕过去了。
霍姝笑着反手带上房门。
并没有发现，她隔壁的房间，门推开了一道缝，最后又缓缓闭上。
薛彦辞身体僵直的站在门口，掐紧了那份写满批注的剧本。
“呵呵。”他随手将那份剧本丢进了垃圾桶。
演员不钻研演技，反倒在这种地方苦心钻研。
女演员半夜敲导演房门，这件事，还真是无论隔多少年，都乐此不疲地上演。
他对霍姝的厌感，自然是更上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