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得尽快想法子将孩子弄出来。
她目光扫过两个胆战心惊的稳婆，满殿六神无主的宫女，看向翠竹。
“翠竹，去将夜笙歌叫进来。”
此时此刻，洛锦歌命悬一线，翠竹也不敢多问，立马朝殿外走去。
凤羽殿外，慕容恪以及夜笙歌和一众御医都在焦急等待。
从前天黄昏进去到现在，凤羽宫内没有什么大的动静，除了时不时有宫女端着一盆盆血红的水走出来。
即便以前在战场上，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时，慕容恪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他吩咐过两个稳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保住皇后，可不管怎样，也该有消息了，为何到现在，凤羽殿内还是一丝消息也没有。
就在众人惴惴不安的时候，凤羽殿的门打开了，翠竹匆忙从里面出来。
匆匆朝慕容恪行了礼，便来到夜笙歌面前。
“夜公子，娘娘让你进去。”
“为何是他？”慕容恪上前一步，神情冷凝。
他肯定里面的情况一定不太好，但为何在危急关头，洛锦歌想见的人是夜笙歌而不是自己？
翠竹焦急看一眼慕容恪。
“陛下，来不及解释了，娘娘点名让夜公子进去，来不及了，请恕奴婢无礼吧。”
说完，也不顾得许多，直接拉着夜笙歌的袖子进入凤羽殿。
夜笙歌一踏进凤羽殿，心头便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血腥味太浓郁了，这是人体三分之二的血都流出来了。
他大步走到洛锦歌面前，看到洛锦歌惨白着一张脸，浑身被汗水湿透，墨色的发一缕一缕的粘在面上，身下的被褥被鲜血浸透，一滴一滴的血液在地上开出红色的花，像曼珠沙华。
“洛锦歌，你感觉怎么样？”
谢天谢地，洛锦歌还清醒着。
那两个稳婆连忙说道。
“夜公子，娘娘是难产，你赶紧劝劝娘娘吧，必须要做出决断了，晚了就来不及了。”
看到洛锦歌的情况又听到稳婆这样说，夜笙歌瞬间明白了稳婆的意思。
他蹲下来看着洛锦歌。
“洛锦歌，你听我说，一次难产不算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听稳婆的，只要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强。”
洛锦歌用尽浑身力气揪住夜笙歌的衣襟，让他的身子被迫低下来。
“夜笙歌，你听着，孩子还活着，至少有一个还活着，我不能让他有事，你帮我把肚子剖开，把孩子拿出来，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你是鬼医，你很清楚，就算人的腹部被剖开，也不一定会死。”
殿内很安静，她的气息微弱，声音虚弱，但还是清清楚楚落到殿内每一个人耳中。
两个稳婆惊呆了。
“娘娘，万万使不得啊，我们有更好的法子一定能保住你的性命，你不可冒险啊。”
翠竹也流着泪劝解。
“娘娘，算了吧，等以后你调养好了身子，还能有更多的孩子。”
洛锦歌却只看着夜笙歌。
“夜笙歌，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她双眼通红，眼中有着夜笙歌熟悉的不容拒绝的傲然。这个姑娘一如初见，即便是明知道这样做，她可能会死，她依然是如此固执。
感受到腹中孩子的动作越发微弱，洛锦歌语气甚至带了丝丝请求。
“夜笙歌，拜托了。”
夜笙歌最终握起了匕首。
“洛锦歌，会很痛，你忍着点儿。”
看见夜笙歌握起匕首，洛锦歌放心了，她微微点头。
下一刻便感觉腹部传来钻心的疼，她身子止不住抽搐，却担心自己的抽搐会让夜笙歌下手不稳，伤到孩子，便强忍着身体的痛楚。
她感觉到自己的腹部被剖开，感觉到里面的孩子被拿了出来。
夜笙歌强忍着双手颤抖，将两个血淋淋的孩子从洛锦歌腹腔里取出来，交给身边的丫鬟。
他连忙给洛锦歌的伤口用上大量止血药，其实还没有实施剖腹取子之前，洛锦歌便已经失血过多了。
这会儿腹部伤口并未流出多少血来，但洛锦歌快不行了。
她眼前出现阵阵黑色的云，她听到夜笙歌焦急的呼喊她的名字。
“洛锦歌，洛锦歌，你坚持住，我这就替你缝合伤口，你坚持住。”
夜笙歌双手颤抖，看着洛锦歌的眼里渐渐没有了光，他忙将洛锦歌的锦囊拿过来，将里面的药丸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简单辨认过后，便将能止血的，能凝血固本的药丸悉数塞进洛锦歌口中。
“洛锦歌，咽下去，我求求你了，咽下去吧。”
药丸在口中化开，有些许顺着喉咙流进腹中，更多的药汁顺着嘴角溢出来。
微弱的婴儿哭声响起，孩子真的还活着，听到孩子的声音，洛锦歌眼睛亮了亮。
夜笙歌连忙将孩子抱过来，放在洛锦歌面前。
“洛锦歌，你看看你的孩子，你快看一眼，孩子还活着，你也要坚强，你要活下去，难道你忍心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娘吗？”
听到孩子微弱的哭声，慕容恪身子一震，施展轻功从殿外冲进来。
一眼便看见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洛锦歌，他的视线从洛锦歌被剖开的腹部转移到洛锦歌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颊上。
“锦歌。”
他颤抖着来到洛锦歌身边，小心翼翼抚摸着洛锦歌的脸颊。
“锦歌，痛不痛？”
她一定痛极了，他心疼极了，眼眶通红，声音沙哑。
“对不起，锦歌，对不起，我应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对不起。”
他想要将洛锦歌抱进怀里，却又担心牵扯到她腹部的伤口，弄疼她。
他就那么半跪在洛锦歌身边，湿了眼眶。
她从慕容恪的眼里看到自己，满身狼狈，一身鲜血，脸色苍白如雪。
她想，她大概是快不行了。
她想要伸出手抚摸慕容恪的脸颊，想要安慰她几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慕容恪握紧她的手，贴在他脸上，他面上的温度仿佛一团火。
“锦歌，你千万不要有事，你要是出事了，我绝不会独活，你一定要活下来。”
她也想啊，她还年轻，她的孩子才刚出生，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孩子的模样。
可是她真的坚持不住了，她太累了。
她噙动嘴唇，用唇形告诉慕容恪。
对不起，余生不能陪你了。
她的眼睛慢慢阖上，一滴泪从慕容恪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