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句我只是个古董商，这话是专门说给傅易伟听的。
因为，傅易伟介绍的这单鉴定，虽然听上去他也被人忽悠了。
但我心里却有点毛毛的。
我不敢确定，这背后傅易伟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所以，我故意说了一句我不爱管闲事的话，用来安慰他。
暗示他，我啥也不知道，不用担心我。
挂掉电话，我是直接走在那贸易公司门口等我的小武身边，跟他说上车回家。
小武听的一愣，“不是要上去么？鉴定报告还没签呢！”
“先开车，路上跟你说。”
我和小武是连个招呼都没打的就直接开车走人了。
剩下的事，刚刚傅易伟说他来处理，我不管。
路上听我把大致的过程讲完，小武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草！跑出来看个古董，竟然还能让你破了个走私案！小说也不敢这么写啊！”
“破个毛线案，推测而已，人家啥也没发生呢！”
“还等发生呢？这不明摆着么，谁特么神经病拿着明明是假的古董故意送去申报成真的，完了就是为了缴税，为国家做贡献？明摆了，就是走私了！”小武话说到这里，忽然惊道，“小九爷，我怎么觉得前几天麦威廉说的梅苏给人家搞的那个什么回流文物展览”
小武的话未说完，我就点点头。
“我也觉得有点巧了。但是我刚刚在保税仓的时候偷偷跑去洗手间给麦威廉打了个电话。”
“我去！你还跑洗手间打电话，真搞破案这一套呢！”
“别啰嗦，听我说完。”
“你说你说，洗脚恭听！”
“两家公司的名字不一样，表面看不出异常来。而且，这边是九十七件，梅苏那边签的合同是展览七十八件，数量也对不上。”
“数量不是问题吧？人家故意少送几件展览不就是了。”
“我知道。无论是数量，还是公司名称其实都不是问题，人家既然来请我，如果是一家要么直接说开了。如果不说，那肯定会故意做些不一样的地方不让我看出来。所以，我说表面上是看不出异常来。”
“但实际上有问题？”
“我也不知道。不过，一码归一码。这边我不签字，他走不走私，跟我没关系。梅苏那边，按合同办事就行了。”
“我又觉得应该不是一家吧？走私鉴定完了，直接把假的换成真的申报出境不就行了么，没必要还花钱让我们给搞个展览了！是吧？”
其实呢，小武是不提就算了，他这一提，我想一想反而更加觉得更有可能是一家了。
“不是！仔细想想，我们梅苏其实是他们走私的重要一环。”
“咋说？”
“回流文物，尤其是大量的文物回来，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我发现我问小武是白问，简直跟牛弹琴，还是我自问自答算了。
“要么是藏家自己收藏，要么古董商拿去卖。自己收藏，那就没有再次出境的理由。所以，只能是古董商拿去卖。但是，又不能真卖了，否则就没法调包走私了。但是，为了掩人耳目，为了让整个环节实实在在的都发生了，都经得起调查。所以，必须得制造一个真实的销售环节。而我们梅苏，目前金陵片区最大的拍卖公司。如果经手我们进行展览，邀请诸多大佬过来看展。甚至还发出了拍卖的小道消息，只不过由于意向价格不高，或者参与的人不多，最终没有成拍。但是，整个销售的环节却是实实在在真实存在的。而且，这么多大藏家大古董商看了货，做了证了。那”
“哎哟！我懂了我懂了，他们这是在制作完整的证据链。这是把我们梅苏当成了他们这道完美走私案当中的一环了！”
“卧槽！”小武是边开车边回味这整个走私的环节，忍不住是骂了一句，“牛逼！这背后操盘的人算是把国内文物回流的方方面面都玩的门清了，是个高手！还有啊，我忽然发现，你想啊，如果你九爷当真今天签字给人家做了假，那等于是你也参与了走私了。那”
“嘶！”小武这话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我忽然醒悟过来，我真正被人挖的坑原来不是鉴定这么简单，而是这个啊！
如果我当真签了，不仅仅是参与走私这个说法，一旦传出去，我的声誉，苏古雅集、梅苏国际的声誉可都毁了！
所以，只要我签了字，那我就等于留下了大把柄在人家手上了。
到那时候，也许人家会各种拿捏我了，我就不得不配合人家，甚至听人家的话了。
哎哟，我这想一想都不禁后背发凉，一身冷汗。
但是小武却忽然叫了起来。
“哎，不是，这国内的回流文物管理有漏洞啊？”这家伙竟然在忧心起国家大事来。
“文物管理的流程没有漏洞。是人的管理出问题了，他们肯定是搞定了文保单位的人了。在加上古董鉴定本身就是个主观性很强的工作，无法做到客观唯一，所以但凡人这方面出点问题，文物管理就容易产生漏洞。”
“那不还是出漏洞了！”
“但不是政策流程的漏洞。人要出问题，发生贪污腐败，再完美的的流程，再完美的制度都挡不住堤坝的溃塌。懂不？”
“我懂不懂不重要，反正就是有漏洞。”
“你咋跟棒子一样，这么轴呢！”
“你说我什么都可以啊，说我是棒子我可不高兴！”
“我管你高不高兴！你直接开去百花古玩城，我们去梅苏，找麦威廉去！”
梅苏拍卖行里，麦威廉的办公室里，听我把整个姑苏鉴定的过程大致讲完。
麦威廉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然后看着我不无担忧起来。
“九爷，那，我们那个展览的合同，还要执行下去么？”
“那当然得执行了！不执行不就违约了，不得损失好几百万的！现在一切都还是猜测，国内进行境外文物回流的古董商多的很，或许真是个巧合呢？所以，我们先当什么都不知道，一切按合约按计划来执行。”
麦威廉点点头，“行。”
“还有，先等对方把古董运过来，我们清点入库交接。到时候，我们看过这些古董就知道真相究竟如何了。”
“所以，没看到古董之前，不对外进行任何宣传，更不要提前邀请客户，也不要跟金陵大饭店预约场地。总之，不见到东西，不得有任何实质性的动作。”
“九爷，您没签字，会不会那些东西就出不来了？”
“我觉得不会。人家不可能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我也许只是个a计划，定然也会有b计划，甚至c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