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铁蛋无力的看着白栀音，双眼尽是哀伤。
他没办法帮白栀音。
“别找了，”江律按下白栀音的手，那手冰冰凉凉，没有一点属于他的温度，“我就想这样静静地和你待一会儿。”
白栀音垂眸，一向清冷的眼睛里盛满泪水，她哽咽道：“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怎么会。”江律挣扎着，跪坐着，和白栀音面对面。
硝烟弥漫，川水蒸沸，他血流不止，可他却不想倒下，只想看着对面的心爱之人，一刻也不想离开。
忍耐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在今天，敞开心扉，完完全全的将自己的心意剖在白栀音眼前，让她知道，他是爱她的，很爱很爱她。
“你有没有后悔过？”白栀音拉起江律的手，按到自己的脸上。
江律摇头，笑的温柔，目光中尽是不愿再隐藏的宠溺：“从未。”
白栀音唇瓣抖了抖，眼中一热，掉下泪来。
“别哭，”江律依然笑着擦掉她的眼泪，“其实，你并没有清除烙印，对吗。”
白栀音顿了下，立刻扯开衣领，那枚金光闪闪的狼族烙印，暴露在空气中，那耀目的颜色昭示着，他们彼此之间，从没有半刻舍弃过对方。
江律看着那枚烙印，欣慰的笑了。
“江律，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我就带着你的印记，去嫁给别人！”白栀音紧紧握住江律的手，掌心冰凉的温度让她越来越心慌，她感觉自己留不住她的眼前人，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承认她慌了，她方寸大乱，她不知道该怎么留住他，自己一身修为上古仙术，她却不知道要怎么救眼前这个肯舍命给她的男人。
江律的眼神时而凝聚时而涣散，他撑着自己的心神，想多陪她一刻也好。
“音音，你不会爱上别人了，”江律靠近白栀音，在她耳边道：“我知道，就算我死了，你也永远是我的，你永远，都不会爱上别人了。”
“你这个混蛋！”白栀音狠狠拥抱住江律，他身上的血腥气刺鼻又黏腻，可白栀音却不想放开，她怕她再一次放手，他就不见了。
江律唇边又溢出血迹来，他缓缓将头搁到白栀音肩膀上，逐渐把自身的重量也交给她，在她耳边轻语：“其实，我都明白，命定的劫数，逃不掉，甩不掉，红印命劫……我和你，两个人一条命，总有一个是要先走一步的，那不如，让我先去终点……等你。”
白栀音紧紧的抱住他，泪如雨下，她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悲痛万分又委屈异常：“不行，你不能走，江律你真的很自私，你把一切都算好了，你把修为给了我，把命给了我，你让我爱上你又不要我！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狠毒无情的人！”
她哭了，她从来都没在他面前哭过，江律的目色从温柔到不忍到心痛，他费力的抬起手，想抱抱白栀音，可他终究没有力气了。
“我曾经在你面前立下誓言，可是音音，对不起，我背誓了，神族背誓，就是要付出惩罚的……你骂我，恨我，怨我，都好，我不后悔这样做……”
江律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白栀音愣愣的拥着他，做不出任何动作和反应。
“只是……”江律艰难的转头，贴在她耳边，缓缓闭上了失去色彩的眸子：“尚有……遗憾罢了。”
白栀音感到身上一沉，江律彻底绝了气息。
他死了，毫无任何预兆，超出白栀音的意料，死在他自己的计划之中。
他没给自己留后路，就这么死了？
白栀音不敢相信，她紧紧抱住江律逐渐变冷的尸身，目光里逐渐染上疯狂。
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他携九玄珠降世，以一己之力将狼族的地位抬上神界前五，他的修为深不可测，就算把九玄珠给了她，她也绝不相信，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
“不，不会的，江律，你是骗我的……”白栀音握住江律的双肩推开他，看着他耷拉下来的头颅，紧闭的双眼，她无比认真的道：“江律，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你怎么能扔下我死了？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么狠心听到没有！你不能……不能让我爱上了你，你又舍弃了我……”
诸葛铁蛋化成人形，慢慢跪到岩石下方，默默不语。
江律流淌的血迹顺着石头淌到地上，流到诸葛铁蛋的膝盖下，浸湿他的衣衫。
“主人……他已经走了。”
白栀音盯着江律逐渐青灰的面容，即便她再不愿意相信，她也不得不相信，他离开了她。
永远离开她了。
白栀音终于痛哭出声，重新抱住江律，呜咽不止。
她曾送走过很多先天之神，她知道，六界八荒四海，宇宙天地长泽，所有的生命终有一死。
她从来都清醒的知道这个规律，也亲手杀过很多生命，可江律现在也遵循这个规律离开了，她却没有办法接受。
她绝对无法接受。
谁能让她接受！她要如何接受！
原来懂得爱是这种滋味，原来伤心欲绝是这种感受。
她从前无法理解这些文字上的情绪，她总觉得太过矫情。可如今江律死在她怀里，她才知道什么是痛不欲生。
就算再让她矫情一百年，也绝对不够。
云层之上双方激战逐渐分出胜负，魔尊大伤，天兵又至，再打下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转瞬间，剩下的魔兵消失的无影无踪。
世界安静了。
江律也消失了。
白栀音刚才尝试过留下他的元神，可惜啊，他元神碎的太快，散的太快，她留不住。
甚至他的躯壳，也在元神散去之后，化成一阵细沙，随风而散。
白栀音一动不动，如同被抽走魂魄般呆坐在洵川岸边的石头上，周围都是江律的血。
而诸葛铁蛋不敢起身，他依旧跪在下面，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白栀音。
这时，灰光过，脸色苍白的闻岚出现在不远处，她一步步朝白栀音走过来。
白栀音没有任何反应。
“你还要在这里坐多久。”闻岚开口，声音也是哽咽，显然刚刚哭过。
白栀音僵硬的伸出手，将手按在石头上，江律留下的血泊里。
随后，她淡淡的开口：“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