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的人只当这是韩芳他们小两口的事情，送了人去医院之后就没再怎么管。
还是韩婆子碍于村里人异样的眼光，过了几天独自去把韩芳从医院接了回来。
李华照样是醉醺醺的样子，一见到韩芳就想动手，丝毫没考虑到她不堪重负的身体。
也不是回到家才动手的，他直接堵在回家的路上。
李华喝醉了在村里到处闲逛，实在头晕就瘫在地上坐一会儿，远远的就瞧见韩婆子身后跟着的韩芳。
“你个臭婊子！你为什么还回来？怎么不直接死了算了！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才不能回城，老子看见你就烦，就想打死你！”
神志不清的眼里满满的全是令人心悸的恨意，一旁的人从他的眼神和语气里，都能感受到他对韩芳的怨恨。
韩芳面如死灰地站在原地，空洞的双眼透过李华狰狞的面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骂着骂着，李华恢复了点神志，手往地上一撑，拎着酒瓶就要往韩芳这里来。
韩婆子怕闹出什么事来，让村里人笑话，悻悻笑着，好言好语地把李华拦住，“哎哟，咱们一家人有啥话回家说啊，我知道你担心小芳。”
“死老太婆，滚一边儿去！”李华不耐烦推搡着，阴恻恻的双眼锁定了身后的韩芳。
再待下去肯定就会出事，韩婆子不想把难堪的家事摆在众人眼前，成为村里的笑料，转身一巴掌拍在韩芳手臂上。
“你还不快回家去给你男人做饭！一看小华这样就没吃饭呢！快回去！”
这哪是回去做饭，明明是想把人支开吧，韩婆子心里的想法大家不是不明白。
但是韩芳脸上还带着淤青，更别说刚刚流产的身体还很难受，如今被这么一拍，险些站不住，就要倒下去。
这么虚弱的样子让一旁的人看了都不忍心，韩婆子却不顾及这么多，压低嗓子在韩芳耳边威胁，“你想在这里被揍是不是？你愿意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瘦皮包骨的脸颊上浮现出灰白的神情，前几天发生的一切以及现在这些刺耳的话语都在逐渐击破韩芳本就破败不堪的内心。
干涩的喉咙动了动，最终只挤出来几个无力的字，“我知道了。”
韩婆子拦住破口大骂的李华，韩芳强撑着往家的方向去，看戏的人全都指指点点。
“哎呀，大家别看了，两口子哪有不吵架动手的时候，他们年轻，多磨合磨合就好了，正常的！”
怕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韩婆子赶紧挤过人群，也不再管骂骂咧咧的李华，颠颠的小跑回家。
郑婆子心里无比唾弃这家人，回到家就开始滔滔不绝地演示刚刚看到的好戏。
“你们可是没看到，韩婆子可忒不要脸了，还说这是两口子正常打闹，我看哪天人被打死了，他们家都还说这是正常的，什么人啊！”
一举一动都抓住了精髓，让家里其他人身临其境一般，仿佛出现在了现场。
“唉，我给你们说，韩芳也是个软弱的，韩家人随随便便都可以拿捏她，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话题紧紧围绕今天的所见所闻，一个人分饰几角，语气神似，口若悬河，讲到高潮了还忍不住看向其他人眼睛，想从中得到认可。
其他人没领会到郑婆子的意思，秦蕙就觉得她现在很像是讲台上的老师，讲到激动的地方，就想和同学进行眼神互动。
于是秦蕙迎上郑婆子晶亮的眸子，在她的目光注视下点头回应，还认真发问：“然后呢？”
郑婆子两手一拍，激情四射道：“这家人日后肯定会出事的啊！韩婆子就是怕我们笑话她，才想着遮掩一下，可是那哪儿来得及，我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简直绝了！秦蕙条件反射地就想鼓掌，手抬到一半，才回过神，又倏地收回去放好。
刚刚开始这个话题的时候外面还亮着，此时天已经黑了。
陈家老老少少，除去现在还意犹未尽的郑婆子，其他各个都饿瘪了肚子。
不过小辈们不敢出声阻止，只能默默揉着肚子，祈祷郑婆子的兴趣早点消散。
虽然八卦确实很有趣，但是没有食物的肚子一直在抗议，顶不住啊！
陈老汉的手举着筷子已经好久了，久到他都手酸，桌上的菜都快凉了。
小辈们眼巴巴的样子让陈老汉有些心疼，在心里做好建设之后，鼓足勇气舍己为人，“老婆子，吃饭了不？”
“哎呦，我可真是长见识了……”
郑婆子沉浸式讲八卦被打断，颇为不满地抬眼，“你饿死鬼投胎啊？”
陈老汉觉得憋屈，但是饿得没力气和她争论了，“菜都要凉了，咱们吃好了你再说好不好？我们一定排好座位，安静的听着。”
扫视桌上的众人，郑婆子忽然有些心虚，“咳咳……你咋不早点提醒我，你这老头子也是，又不是没张嘴，我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
陈老汉心累地叹了好长一口气，硬是逼着自己露出微笑，诚恳的说：“当然不是，村里就没有比你更明事理的人了，都怪我没早点提醒你，害得咱们小石头饿得流口水了。”
“知道就好，”郑婆子白他一眼，笑呵呵的说：“快吃饭了，你们爸也真是的，耽误大家吃饭！”
一收到指令，大家纷纷把头埋进碗里，陈家少有这样只顾着吃饭不说话的时候。
一顿饭吃得静悄悄的，屋子里只有碗筷碰撞的细碎声响，以及小石头不断发出的夹菜请求。
“呼——”总算是吃饱了。
老老少少摸着滚圆的肚子，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现在只觉得能吃饱是世间最幸福的事，八卦什么的只能当做饭后消遣。
郑婆子后知后觉有些愧疚，一吃完饭就要收拾收拾去洗碗。
陈老汉拉住她，眼里带着些调笑，揶揄道：“老婆子，你现在忙啥，咱们都等着呢，不着急洗碗，刚刚说到哪儿来着？”
郑婆子咬着牙，憋出一抹假笑，将陈老汉的手用力拉下去，趁势还狠狠掐了一把，“就你话多是不是？”
秦蕙端着茶，实在忍不住，偷偷拿茶杯掩住疯狂上扬的嘴角，笑得花枝乱颤。
陈绍池眼里也是星星点点的笑意，还得看顾着秦蕙，怕她把杯子里的茶水洒出来淋湿衣服。
人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样比起来还是陈家富裕，因为他们家有两个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