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济带着新夫人回到了临安城,只是他还没得及休息，就听的门房来报说王衍和柳泽安来了。
“真是一刻也不得安生。”李济感叹一声，转而就换上了笑脸迎接二人。
“达通！新婚燕尔怎的也不告诉兄弟一声。”王衍一如既往的大嗓门,嚷嚷着整个院子都听的一清二楚，不过等他走近了才低声说道,“前些日子三族之事你听说了么？”
“今日入城时倒是听说了只言片语。”李济面色不改，“不过此事已经被陛下镇压，回来之时还看见了不少举家搬迁的同僚。”
他才回到的府内,可对于临安城的消息也早有耳闻。
三族之乱在他的计划之外,但却误打误撞让他转移视线的计划更加自然。
只是这些消息,就不必让王衍他们知道了。
“小弟与王兄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消息。”柳泽安忽然开口,“听说真正镇压三族的人是皇后而非陛下,而且会抓三族族人也是因为皇后的私怨。现在殿中御史们正在商量是否要参皇后。”
说完后他便看向李济，希望能看见其惊讶的表情,可惜，李济的面上笑意不减,好似他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这下倒是让柳泽安惊讶了：“李兄不意外么？”
李济笑而不语，只是示意二人入座。
他能有什么惊讶的，但凡与司明月相关的事情,八成都是她在幕后操纵。
不过这次事情的开端着实有几分鲁莽，与她那走一步看十步的小心眼性子一点也不相符，看起来就像是......在帮人善后。
“殿中御史大多是氏族子弟,而皇后也是氏族中人。”李济抿了一口茶，在两人注视的目光下开口，“所以就让他们各自烦恼去吧。这件事情我等莫要插手为妙。”
“李兄不打算插手么？”柳泽安忽然问道,“皇后若是失势,那我们岂非少了一个助力？”
回答他的是李济的一声轻笑。
柳泽安有些不解,还是身边的王衍为他解惑了：“陛下既然纵容皇后私调城防军，显然也是对氏族早有不满。所以殿中御史究竟会不会参皇后，还是未知之数。就算参了，以他们来势汹汹的模样，陛下自然会偏袒皇后。”
话已至此柳泽安已然顿悟，倒是李济奇怪的看了一眼王衍--王长牧何时多了这等心眼？
不过他还未开口就看见管家匆匆赶来：“大人，宫中内侍来了，陛下正在清心殿等您。”
王衍和柳泽安对视一眼，识趣地起身告退，倒是李济重重叹了一声，似乎是有些不情愿。
“当真是不能安生。”
他本想着回来后先看看“老朋友”们，但没有想到齐泽会这么着急。
现在他对临安城局势了解不深，也不知道齐泽召他是为了何事。若是问起有关司明月的事情，他是否应该弃卒保车？
带着这样的疑问，李济理了理官服，安静地站在清心殿外等着齐泽传召。
殿内的齐泽早就接到了内侍的通传，然而他却没有急着传唤李济，反而是盯着面前写着一连串名字的奏折陷入了沉思。
安罗梁三族族人众多，且大多都入朝为官，此次三族被夷灭，朝中不少职位也出现了空缺，故而吏部拟了一份由氏族们推荐的名额呈给了齐泽。
齐泽粗略扫了一眼，果不其然发现里面都是氏族子弟。前些日子他得罪了氏族，此时吏部上书，也是想要试探自己的态度。
可是这些人他都不想用，哪怕司明月的叮嘱还言犹在耳。
以往朝中能腾出来的职位不多，他根本没有办法安插支持新法的大臣入殿议政，现在误打误撞空出了这么多职位，他又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李济被召进殿后，首先看见的就是齐泽那副蹙眉纠结的模样。他视线移动，发现桌案上整齐的排放着三叠竹简，那破旧的绳子和斑驳的痕迹证明了它们年代已久，一份奏折摊开在案上，看不见上面的字迹，但隐约可见上面密密麻麻。
李济扫了这么一眼就立刻低下了头。
“李卿方才回府，朕就召你来商议国事，心中着实过意不去，然而此事事关重大，朕觉得还是要与李卿说说，这心里才有底。”
齐泽笑吟吟地看着低着头的李济，默不作声地将眼前奏折收好，然后让人将他手边的竹简送到了李济跟前。
“不知道李卿对这些有何看法？”
李济拿起一枚竹简，扫了两眼后发现这竟然是一道从未实施过的法令。他悄悄抬头看向齐泽，却发现后者提笔在书写着什么。
他约莫猜到了皇帝叫他来的目的。
李济不敢怠慢，又翻看了其他的竹简。
这几道法令涉及俞朝四支命脉--商，工，农，士，所求的变革更是涉及朝中六部。
就拿其中一道与商部和户部吏部相关的法令来说，为了抑制商品南贱北珍的价格差异，竹简提出要统一定价，而后又允许各地官吏在规定范围内调控价格。
李济翻看完所有的竹简，心中也有了底气，他抬头，恰好看见齐泽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眼中带笑却深不见底。这副模样让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个人---司明月。
“李卿觉得以我朝现在情形，推行这些法令可有阻碍？”
听见齐泽询问，李济当即挺直了腰板，一脸严肃地说道：“回陛下，臣认为此时正是良机！陛下自登基后尚未宣布国策，国策不定，人心浮动才会造成三族之动乱。虽然陛下以雷霆之势压下了三族，然天下之大，不思定者何其之多。所以臣以为，应当尽快行动起来，将国策和新法推行下去。”
见他说得毫不犹疑，齐泽也来了兴趣：“李卿以为如何推行为好？”
李济思忖片刻答道：“天地人，道法自然。新法国策还当以人法为重，而人法之根基又在吏治和刑法，根基通则万物顺。”
齐泽追问：“如何吏治？”
李济听见他这么问，心里顿时有些疑惑。
皇后司明月作为两朝皇帝之心腹，吏治一事她再清楚不过。齐泽此时问他，是对司明月之法有不同的看法，还是想试探他的态度？
想到这里，李济斟酌了一番词句后回答：“本朝吏治虽有六部法案约束，但人治大过法治，故而应当重新编撰吏治。轻人治，重法治。以官吏选拔为例，应重官吏自身才学和选拔制度，而非推荐氏族。”
“此话有理。”齐泽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细究，“吏法之后又当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