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泽原本就想过让司如空做二位阁相之一,然而对方却以重赏换之，他若是再以相位相授，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非议。
然而内阁作为帝王之辅助,若是长期空缺，缺少了支持的他做起事来也会束手束脚,颇为不便。
本以为李济上书只是想与司明月修好，他这才牵线搭桥，没想到却合了他的心意。
“陛下心有意动？”司明月一直都注视着齐泽的一举一动,此刻见他眉头舒展,握着她的手的力道也轻了几分,故而有了这番询问。
齐泽的目光从折子上收回,转而看向司明月,手指在她手背摩挲起来。
他的确心动，然而阁相位置事关重大,并非是他现在一时兴起就能决定的。
司明月反握住他的手，转而淡笑道：“今日大典之喜,举国同庆，然李大人仍在忧心国事，由此可见其忠心。而且李大人胸中文墨,当年一本刑部策论足以证明。”
说罢她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尚跪在原地的李济，而后又继续说道：“陛下若是有意，今日不如一道乘兴,一展胸中丘壑。”
“李卿今日上书之事朕已然了解，说起来今日宴席唯独见李卿身边空缺。”齐泽看向李济问道，“不知家眷可有不便？”
李济没想到齐泽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当下一愣,连忙拱手道：“回陛下,臣尚未娶亲。”
“为何？”
听着他这么回答，不仅是齐泽，就连司明月也好奇了。
她虽对朝堂之事所知不少，但对于李济的事情却也不会特地打听。而且以她对李济的了解，李氏式微，对方应该早就寻了一门氏族之女联姻以求在朝堂立足。
没想到竟然还未娶亲。
能在这氏族扎根的地方孑然一身，是有心未果还是背后有人撑腰故而不惧？
司明月探究的目光在李济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敛去了所有揣测之心，默默泯了一口酒。
“臣的父亲早些时候已经为臣选定了一位姑娘，只是臣未曾得空回去看看。”
一句话又将话头给拉了回来。
齐泽握着司明月的手，独自沉思了会，这才突然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朕之不是了。方才皇后说起刑部的纲要策论，朕倒是想起来了。脉络条理清晰，从案例细微着手，以小见大，短短数十句就将刑法弊政澈底澄清。朕初登基便能遇见李卿这般大才，实乃朕之幸。”
这句话说出来，李济心中也颇为高兴，当下就要开口。然而齐泽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口锋一转又道：“皇兄在世时也曾推行六部新法，却因外力搁置，朕有心继续推行新法，李卿还当挑起这副担子才是。”
这话听上去就像是要以他为重了，李济心中一喜，应承的话也跟着响亮了几分。
齐泽满意地点了点头，让身边内侍给李济斟上一杯，等人喝完后道：“既然如此，朕允你告假一月，回家把该处理的都处理了，朕之重臣，修身治国有了，齐家也不能委屈了。李卿此去若是看对了眼，朕就索性替你做媒了！”
李济得了令，满心欢喜地走了。齐泽偏头想要与司明月说话，结果却发现对方其实一直都盯着他。
原本还算松懈的神情顿时紧绷了起来，连带着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怎......怎的了？方才之事处置不妥么？”
司明月摇了摇头，转而用得空的手掩唇笑了起来。
见她笑得开心，齐泽虽然不明白缘从何起但也跟着笑了几声。
身边内侍宫女见帝后相处和睦便也自觉地将宴席一切收拾妥当，而后自发的站在远处眼观鼻鼻观心，不听不言。
人都走了，司明月这才说道：“陛下方才所思所想并无不妥，反而是上佳之策。如此看来，陛下其实并不需要妾身教导。”
“那可不行。”齐泽连忙将人拉近怀中，“国事繁杂，谁知道这些人下次又打什么歪主意，江心你可得替朕把关。”
司明月听着他近似撒娇的话语，一时间没有忍住“噗嗤”笑了出来：“陛下你如今贵为天子，怎得还如此说话。”
“不行么？”
“嗯......”司明月故作沉思了一会，等到齐泽不自觉看过来后才开口，“行倒是行，就是妾身怎么看着总觉得像自家齐老三。”
“齐老三？那是何......”齐泽话说一半反应过来了，他膝下现在只有二子，司明月这话分明是将他当作了那第三子，“好你个司江心，竟然调戏天子！”
司明月笑嘻嘻地从他身边挣脱出来，躲过了几次他想要伸出来的手，最后在人恼怒之前又主动上去，与他十指紧扣，并肩朝着太清宫而去。
两人并行过了庭院，此时天近黄昏，庭院小路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暖阳，暖了身，也暖了心。这让司明月想起今日大典时的种种，便是不自觉笑出声来。
齐泽听见身边人轻笑，前行步履立即停驻，垂眸看着眼前人的笑脸，唇角微扬问道：“江心在笑甚？”
司明月抬眼，恰好见暖阳洒在他身上，柔化原本刚毅的面容，眼中温情脉脉。
以前司明月就注意过，齐泽这人接人待物向来认真，与人说话只是更是习惯直视其人，以示真诚。
虽说为君者不可太过真诚，但这却是司明月最喜欢他之处。
只有在此人之前，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被重视的。
“江心只是想起今日大典时的趣事。”司明月握紧了他的手，回视了他的目光，敛去笑意认真道，“此生能得陛下信任，与陛下共度余生，是江心最大的幸运。”
暖阳红霞交错相映落在齐泽脸上和耳根上，一时间也分不清究竟是红霞为他染色还是他为暖阳添上绯色。
他垂下头，缓缓靠近了司明月：“江心......”
“此等情话。”他呢喃着，慢慢吻上了她的唇，“无端乱我心曲，情不自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