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月自诩博览群书,但对于假孕二字却是十分陌生,至于她身边的沁墨更是无从回答。
两人一阵迷茫,最后竟然恰好找来的周清崖解答了她们的疑惑:
“此乃心疾,多发于女子。”周清崖摸着胡须慢悠悠解释道,“当年那位当家主母也是成婚多年不得一儿半女,夫家娘家催了多年,后来家里添了小妾,倒是多了几位庶子庶女。他们请老夫为其诊病,老夫尚在路上便听闻她有了喜讯。到府后才发现,不过她思虑过深造成的假象罢了。”
“这种事情倒是头一次听说。”听完周清崖的话,司明月沉思片刻后道:“不过以皇后的心性会有此症倒也不难理解。这些年倒是苦了她了。”
说到这里,她将信当着三人的面烧毁,而后又道:“皇后假孕一事被发现,临安城防务也早在数月前就已经落在季相手中,现在正是北上的好时机。”
“现在?”颜凛意外,“咱们要去哪里?”
“回临安城。”司明月道,“沁墨,去把小木和小卓找回来,这些日子就不要外出了,府内事宜也记得交割。周大夫,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您还是在王府静候佳音吧。至于颜凛......”
她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对方是无间崖的人,她在淮南府时还能差遣一二,若是离开了淮南府,对方应当是要回去的。
“此事之后我等会重新回到无间崖,封死所有道路,誓死不再离崖。”
这是当时陈玄金的承诺,这批前朝旧人,如今的流人掌握了太多秘密,封崖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司明月到底是舍不得,毕竟天底下像他们这样好差遣的也不多了。
知根知底,用起来也无后顾之忧。
虽然先前陈玄金说让颜凛跟着他,但现在她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见司明月看过来,颜凛面色一正,抱拳道:“颜凛任凭王妃差遣!”
说完后见司明月还有所犹豫,便又说道:“下山前大哥便交代过,让我全心为王妃效力,无须再考虑崖内诸事。”
“甚好。”得了承诺的司明月也松了口气,当下安排得更为利落,“此次回临安城必然凶险万分,带着小木和小桌并不方便,所以还得麻烦周大夫代为照看。直到本妃亲笔信传来前,不要让他们出去。同时也不要让他们接触任何可疑之人,包括府内家甲。”
“承蒙王妃信任,老夫乐意之至。”周清崖淡笑道,“想来老友也会乐意照看一二。”
无崖子对这两个孩子也是十分喜爱,以前司明月和齐泽在淮南府巡游时便是他带着他们到处上房揭瓦,可以说王府修缮费用中的大头就是他这个老小子。
如今有周清崖坐镇,司明月自然放心,于是她微微点头,转而对着颜凛说道:“皇后假孕这件事情季相怕是很快就会知道,所以我们动作必须要快,稍后本妃就会写封信,你去找林召,务必用最快的速度将信送到临安城。万仙楼常用的传信法子进了城就不要再用了,万一被季相察觉怕是会造成更大的损失。送完信后还要麻烦你在王府护卫中找八位身手不错,会骑马的人。我们要连夜赶路,耽误不得。还要通知其他护卫,今日起王府戒严,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颜凛连连点头。
安排完他们后,司明月将目光放在了一旁有些不安又期待的沁墨身上。
“丫头,过来。”她将人招到跟前,“有件事情只能你去做,不过很危险,你愿意么?”
“主子您说吧!”沁墨坚定道,“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没问题!”
司明月被她的话逗笑了:“倒也不用这么危险。只是今日晚上你就要启程,替我去北方见一下朝阳。”
沁墨听完就震惊了:“见朝阳公主殿下?!”
倒也不是排斥,只是自从知道对方身份后她时常想起当年训斥对方的糗样。
说白了,不太想见。
“见了面记得改口。知道你丫头为难,只是朝阳那边同样事关重大,其他人去我不放心。”司明月笑道,“同样,只有看见你我朝阳才会放心。你主子我要去临安城,所以只能让你去见朝阳了。”
知道自己此行身负重任后,沁墨也不敢扭捏,当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主子您放心!这件事情婢子一定给您办好!”
司明月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摸样,笑了笑,捏着她的脸道:“注意安全即可,对了,顺带再拜托朝阳帮你找个夫婿吧。”
“主子!”
饶是知道对方有意缓解气氛,但已经半大的小姑娘还是急得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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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淮赶到太清宫的时候,太医正为季清娴把脉。
把脉者额头有汗珠落下,眼神飘忽不定,连带着落空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他是第一个宣告皇后怀孕的太医,本以为可以借此平步青云,却不想是大祸临头。
而通过这次把脉,他也总算知道当初他诊出喜脉时为何帝后看着他表情微妙。
他竟然没有诊断出皇后早就服了绝孕药!
不,不对!是先前诊脉的太医故意瞒下的!
是谁?!他成了谁的替罪羊?!
此时与他满头大汗的慌乱相反的是皇后悠闲的表情。
自假孕一事暴露后,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不会再有人在她耳边反复提及子嗣,也不会有人时刻送来令人作呕的补品。
季淮屏退了宫中所有的内侍,再次向诊脉太医询问了季清娴把脉结果,确定是假孕后,向来淡定的面容总算多了一丝阴沉。
“父亲。”
见季淮来了,季清娴也收了悠闲的表情,多出了几分局促。
哪怕她现在贵为国母,在面对季淮之时依旧有几分不自在。
“听太医说,你多年前就服了绝孕药?”
季淮的语气很平淡,也听不出喜怒。可季清娴很明白,他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
五个月的等待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
季清娴知道自己对不起季氏,可要她在季氏和齐潦之间做一个选择,这个答案毋庸置疑。
季淮当然不指望她回答这个已经显而易见的问题,他只是拿出了一个瓷瓶交给对方。
瓷瓶是青釉色的,上面带着奇怪纹路。若是司明月在场一定可以认出来这纹路出自南疆,可惜她并不在场,所以季清娴接过后眼中只有疑惑。
很快,季淮就用一句话解释了它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