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门声从宁王府大门外传来,大有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
宁王府的管家借着这条缝苦着脸说道：“公瑾小姐，您别敲了,府中确实不便见客。”
话虽如此,但公瑾兰却并没有停下敲门的动作,反倒是她身后的丫鬟朝着管家怒骂道：“我家小姐可是宁王妃至交好友，岂能容你这个奴才肆意诓骗！让开！”
管家没有理她,但是挡着门的力道却是半点没有松懈：“公瑾小姐，王爷受了重伤正在静养，您就别敲了。”
敲门声戛然而止，宁王府的管家也心中松了一口气。
可算将这个姑奶奶给劝住了。
然而就在他准备让人将府门关上时,门外分明是柔弱的世家姑娘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竟然将府门又往里面推动了几分。
“江心江心！”公瑾兰一边让人抵着门一边朝着宁王府内喊道，“江心！你听见了么！行山被抓了！三日后问斩！！你快救救他！江心江心！”
“江心！江心！”
沁墨守在内院外，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摇了摇头,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对身边的苏墨刑说道：“公瑾小姐虽然骄纵了点,但说话总归是细声细气，这般还是头一次见。”
苏墨刑坐在墙头正看着府门前的一幕,触不及防听见沁墨这么说话,挑了挑眉道：“既然你知道,不去替王妃见见她们？他人总归没有分寸,伤了人可不好。”
“不去。”沁墨摇了摇头，忽然有些生气道，“左右公瑾小姐也就这么几句话,根本帮不上忙,还不如让主子将眼下的事情处理好了再说。我可警告你！本姑娘心肠软,你这混蛋若是再劝就跟你翻脸了！”
苏墨刑噗嗤的一声就笑了出来：“小丫头翻脸的次数还少么？不过没想到你竟然会有如此考量，在下还以为你跟当日一样只会莽撞行事呢。”
“那不一样！”沁墨面色一红，自然是知道他在说那日临安城街上之事，“那些人不过商贩，谅京兆府尹也不敢得罪宁王府！”
苏墨刑听罢再次笑了：“果然是王妃带大的人，性子倒是如出一辙。只是该说你们都是面热心冷呢，还是本就冷心冷清？好友就在门外，却连一口热茶都不肯给。”
沁墨闻言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拾起了一侧的扫帚准备赶人。
两人你追我赶了片刻，眼见府门外公瑾兰的喊声未停，苏墨刑停下脚步一把抓住了扫帚道：“堂堂公瑾小姐在王府门前大呼小叫，传出去怕是有损王府名声。要不你去问问王妃，兴许她没听见呢。”
沁墨听罢也松开了扫帚，有些犹豫地望着内院。
司明月当真没有听见么？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正如沁墨说的那样，放公瑾兰进来她也只会哭哭啼啼让他们去救人。
此时她坐在床榻边，望着面无血色却一直看着她的齐泽，自己手中则是握住了一颗褐色的药丸犹豫不决。
这颗药丸是王府的大夫带来的，乃是御赐，据说能活死人肉白骨，哪怕半只脚去了地府也能给救回来。可是这世上哪有这样好的神药，所谓救人于生死一线不过是将对方内在的潜能彻底激发，从未焕发生机。
说白了，就是在用未来的身子换现在的命。
若是让齐泽吃了这颗药丸，他固然能重伤痊愈，但是身体却以比常人更快的速度衰败下来。
可若不吃，他的手便彻底废了，从此再也不能提刀。
“这一劫是你替我受的。”司明月握住了他另一只完好的手叹息道，“江心又欠了王爷一次。”
“夫妻之间何须如此，为你遮风挡雨乃是本王职责所在。”
床榻上的齐泽反倒是乐呵呵的，好像受伤之人不是他。
听他这么一说，司明月心中愈发难受：“如此我更不能让你吃下这颗药丸。”
“无碍。”齐泽挣脱了她的手，微微碰了碰司明月的面颊道，“保家卫国这种事情还有皇兄，本王以后能护着王妃即可。”
“为何？”
“就当还了一饭之恩。”齐泽本想说笑，但看见司明月面色僵住后便意识到了不对，连忙解释道，“众生皆苦，本王救不了这众生，所以能救一人足矣。”
“既然如此，王爷还请安心养伤。”司明月道，“江心这就去万仙楼请先生让神医谷的人入世。”
齐泽摇了摇头，视线落在了那颗药丸上，忽然道：“王妃莫要太过相信楼主。”
司明月愣住：“何意？”
“你我遇袭显然是有人暗中谋划，楼主知道这一切却并没有告诉你，反而是请来了江湖中人解围。”齐泽正色道，“其中必然有诈。”
经他提醒，司明月忽然想起了那日在万仙楼后门时透过窗户看见的九王子。
在她心中，九王子俨然是李氏一党，因此他们的私下见面更是为了商谈一些不可告人之事。
再联想起今日之事，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一种可能性，那便是双方已经达成了协定，而司明月他们则是成为了证明观青合作诚意的棋子。
寻常人听见齐泽这么说并不会往这方面去想，然而司明月却觉得这的确像是那位万仙楼之主会做出来的事情。
将他们置于死地后再让江湖人出手，事后他人追究起来也可以推脱的一干二净。
齐泽丝毫不知道自己一句话会在未来引出多大的变故，此时的他只是单纯的希望司明月能慢慢从观青手中脱离开来罢了。
趁着司明月沉思之时，他终于是夺下了那颗药丸，而后在司明月的惊呼声中咽了下去。
宁王府外，公瑾兰总算是喊累了，她在身旁女婢的搀扶下缓缓蹲在了地上，双手掩面哭得泣不成声。
“小姐，宁王妃不愿帮忙，咱们还可以回去求老爷啊。”女婢小声安抚道，“没想到这宁王妃竟也是两面三刀之人，平日里与小姐您关系看着融洽，现在小姐您有事相求竟然连门都不让进！”
听她诋毁好友，公瑾兰慢慢止住了哭声，只是声音中仍旧带着哽咽：“不许你这么说！江心定然是担忧宁王没有听见罢了！”
“好好好。”女婢别了别嘴，口中却顺着她的意思道，“既然宁王妃自顾不暇，咱们还是回去问问老爷吧，咱们出府前老爷不是去了季相大人的府中么。那可是大官，还夸过程大人的，只要他肯出面程大人一定会没事的！”
身边人提起了季淮，公瑾兰也终于是恢复了一丝冷静。
她吸了吸鼻子，在女婢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看似淡定道：“回府。”
见人离开，宁王府的管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透着门缝再次确认了公瑾兰已经上马车离开后这才指挥着其他仆役各归其位。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重新关上的府门，心中想的却是---季相说话可比他们王府管用多了，也不知道这公瑾小姐怎么了，非要来见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