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逸文一句话打破了还算其乐融融的气氛。
见状,连元思眉头微蹙,朝他投去了不赞同的目光。倒是李似德捋了下胡须笑道:“厚知率性之人。”
说罢,他让管家收了笔墨,为两人奉茶后坐下说道:“新采的茶叶,清热去火,二位尝尝?”
两人只得应下。
茶水入喉,唇齿留香之际还带着清凉之气,顿时让人神清气爽。
见梁逸文缓了神色,李似德这才缓缓开口道:“两位皆是六部之首,也算是天下百官之楷模,若遇事只会大叫不妙,岂非自乱阵脚,如何服众?”
连元思听罢立刻躬身:“李公教训得是,我等受教。”
被抢了话的梁逸文有些不甘,但他自知今日已经出言不逊惹得李似德不快,于是也只能跟着连元思一起躬身。
一番敲打之后,李似德这才问起了两人的来历。
总算等到他询问的梁逸文当即抢过话头,将前来的缘由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两人是为了天牢中所藏的黄金而来。这件事情虽然被齐泽及时下令封口,但终究是在小范围传播开来,而这消息好巧不巧就传到了他们两人耳中。
天牢直属刑部管辖,出了这样的事情,连元思作为刑部尚书自然要过问,梁逸文...
李似德将目光投向了梁逸文笑道:“厚知虽然莽撞,但到底古道热肠。”
听了他的话,梁逸文一噎,反而露出了几分不自然来。
“区区一墙黄金罢了。”李似德说,“眼下小皇帝正欲大展拳脚,两位不如配合一下,省得咱们陛下整天疑神疑鬼。”
连元思听后频频点头,反观梁逸文,几番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将事情和盘托出。
“李公。”他说道,“这金子不能查!”
“哦?为何?”
梁逸文顿了一下后说道:“那是三年前从南边收上来的。”
这句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但李似德却是听懂了,他眉头微蹙一瞬,随即追问道:“当年的银子你们收了?”
听见她这么问,连元思和梁逸文二人对视一眼,最后极其隐晦地点了点头。
“本相可曾说过。”李似德板着脸道,“那银子不能收。”
话虽如此,但那可是一整墙的黄金,能把持住的人又有多少?
连元思和梁逸文二人都不敢答话。
“此事本相帮不了你们。”李似德道,“尔等回去还是想想该如何应付吧。”
“李公,这...”
梁逸文还想再说些什么就看见他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随后李府的管家适时出现:
“二位大人,请回吧。”
说着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连元思和梁逸文二人对视一眼,只得起身离开。
就在他们踏出书房大门之时,梁逸文再次回头,结果却看见李似德已经站在书案前重新练起了字。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甩袖离去。
两人刚离开李府,连元思便站定,对着身边的梁逸文说道:“厚知,你我入府前分明说好将不将黄金来历告知,为何出尔反尔?”
听见他这么说,梁逸文也不乐意了:“连明达,我还要问你,为何进了李府后绝口不提此事。”
连元思叹气:“这还不是怪你,搅扰了李相的雅兴。”
梁逸文冷笑:“我看你就是事不关己!也对,当年天牢修缮是在下批的,就算要查也抄不到你连明达身上。”
“厚知兄何必有此想法。”连元思再次连连叹气,“你我此刻都在一条船上,在下如何独善其身。”
梁逸文冷哼道:“最好如此。”
说着便快步离开。
连元思望着他的背影,想追上时却被李府的管家叫住。
“这是老爷托老奴转交给连大人的。”
管家递上一封泛黄的信。
连元思盯着这封信看了许久,直到老管家唤了他几声这才回神。
“多谢。”
他收信后便匆匆去追梁逸文。
李府管家目送他离开,直到其背影没入人群,再也看不见后这才回府走进书房之中。
彼时李似德依旧在练字,见他回来后头也不抬地问道:“给了?”
“回老爷,连大人收下了。”
“很好。”李似德收了笔,擦了擦手后吩咐道,“将消息传过去,然后派几个人去允州,将当年的事情查清楚。”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从外面传开,李似德抬头,恰好看见贤王妃走了进来。
管家见状立刻离去,给两人留出了谈话的空间。
翌日,平南大军于南门外出征。
大军开拔时司明月并没有出现,她只是站在万仙楼五层窗前默默看着大军浩浩荡荡地离开。
待到最后一丝影子也消失在视线之中后,她这才转身回到茶室坐好,看着观青捣茶。
这副平淡的模样她已经看了许多年,每每看见都会让她联想起寺庙之中做晚课的僧人,只是比起他们,观青总归多了不入世的疏离。
似乎是因为她打量的目光比以往久了些,观青那被黑金色锦条遮住的眸子动了动,手中动作却是没有停下。
“可是看够了。”他说道,“为何还回来?”
“自然是有非留不可的理由。”司明月回答,“只是学生以为,先生最不想学生离开。”
“黄金案发后,有心人自然会查到你头上。”观青道,“此时离开再好不过。”
司明月闻言面色稍僵。
天牢之中发现黄金一事不论是齐潦还是齐泽都没有向她提及,若非回到府中看见了堆积如山的信件,她也没有想到,昨日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端起面前的茶杯试图掩饰这份情绪。
只是她忘记了,观青虽然遮住了眼睛,但能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所幸的是,他没有拆穿人的喜好,于是垂首继续捣茶。
两人静坐许久,茶室的大门忽然被推开,常青拿着两封信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主子,耳朵来消...”他的话戛然而止,“姑娘还没走么?”
“不走了。”司明月朝着他伸出手,“先生现在不便,将信给我即可。”
常青犹豫地看了一眼捣茶的观青,见他没有反驳便将手中的两封信交了出去。
这两封信是有关天牢和南边的战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