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山贼最后的结局是横尸当场,就连那个独自去追司明月的人也不例外。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后已是黄昏。
司明月从沁墨口中得知徐氏母女已经离开小蒲村后便决定夜宿那破败茅屋。
那里与他们离去时一模一样,就连她放在桌上的玉佩也没有移动分毫。
不过司明月也不在意,她将玉佩收起后就打发一脸不情愿的沁墨去收拾灶台,而她则是朝屋内深处走去。
破败的屋中没有过多陈设,就连两张床榻之间也不过是由破旧衣物做成的帘子隔开。
曾经属于姚如是的塌上还算整洁,司明月稍稍扫了一下便直接坐了上去,而后揭开了还在淌血的伤口。
胳膊上的伤口虽深,但好在不算特别严重。
她从锦囊中取出伤药,敷上去的那一刻饶是她也没忍住变了脸接连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药是好药,就是疼。
齐泽坐在屋外,耳聪目明的他自然是听见了抽气声。他本想进去看看,结果还未有所行动就看见沁墨警惕地盯着他。
这小丫头倒是护主。
齐泽冲她笑了一下,结果却发现她哼了一声,扭过头继续忙碌。
都说久仆随主,这丫头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跟她的主子一点都不像。
想到屋中独自处理伤口的人,齐泽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离开临安城的理由,随即暗自叹气。
正想着,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齐泽眼眸一斜,发现司明月惨白着一张脸坐在了他身边。
他视线下移,最后落在了重新包扎过的伤口上。
“那箭矢出自江南道四府的器械府,非官府不能有。”齐泽开口,“本殿下曾听闻现州刺史周浮将此地治理不错,现在看到倒也并非如此。”
“周若敬出身浣南道云静府黄州周氏。”司明月淡淡说道,“周家世代以忠义著称,虽然没有名列《光氏谱》但却得历代帝王信任,也正因为如此陛下五年前才会力排众议封他为现州刺史。三年前南涝之时也是他稳定民生,与百姓日夜疏通加固河堤,才使得现州免于洪灾和叛乱。”
最后“叛乱”二字她说的尤其重,语气中也全是维护之意。
齐泽自知失言,连忙为自己的无知道歉。
“六部法典中曾明确规定,外州官吏需每三年回临安城述职,在此期间当派遣朝廷官吏详查考核,两两印证后再论赏罚。”司明月轻声说道,“只是可惜,两位阁相继任后这一条就被废去了。周若敬也在外州做了十五年的刺史,期间他勤政爱民,劝课农桑,一些偏僻地方的百姓还给立了生祠碑。”
说到这里已经有了几分为他抱不平的意味。
齐泽见她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刺史颇有好感,心中微微一堵,开口说道:“今日遇刺,幕后之人是谁可有头绪?”
听见他提及此事,司明月想了一番后掏出了铁盒子说道:“只知道是为它而来,但牵涉过广,一时之间还没有思绪。”
说到这里,她便问道:“离城多日不闻消息,如今临安城可是已经恢复了平静?”
齐泽点头,随后视线远眺,目光越过村落黄昏,最后停留在了临安城的方向。
南方的冬日是温暖且明亮的,仅仅是这么静坐着也能让人觉得舒心。不像临安城,申时未过就阴沉下来,灰蒙蒙一片让人倍感压抑。
“此处娴静淡雅,或许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隐居之所。”
齐泽心有所感便脱口而出,不料他话音刚落就注意到司明月投过来的意味深长的视线。
“怎么了?”
司明月面色一红,别过脸去小声说道:“没什么。”
烧好饭的沁墨出来时恰好听见两人的对话,她将手中碗双手递给司明月而后小声说道:“主子,你们这些做主子的怎么都有一样的想法啊?”
她自以为说得小声,却不料一字一句都被齐泽听了清楚,当下就笑了出来。
听见身边笑声,司明月面上越加红润,她将瞪了一眼沁墨后就像将人打发了去。
不过沁墨早有准备,她一溜烟地跑进屋内,随后还对着其他几位家仆得意地晃晃脑袋,其他人则是回以奖励的眼神。
司明月见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她无奈地回头,见齐泽还有几分好奇便带着歉意解释道:“殿下莫怪,家仆在府中被宠坏了,连主子的玩笑也赶开,回去后江心定然严加管教。”
“无妨。”齐泽摆手,“宫中内侍大多沉闷,该让他们向贵府讨教一二。”
“殿下过奖了。”
司明月说着视线又落在了手中的铁盒上。
“殿下。”她突然开口道,“昔日江心与殿下在藏书阁曾对信中内中做过一番猜测,如今信便在盒子中,殿下可有兴趣解开一探究竟?”
齐泽看这个盒子侧面像是方块的锁头皱眉道:“这是何物?”
“若江心没有猜错,这是经过改良后的孔明锁。”司明月说道,“外面虽然是一个方块,但内中却深藏玄机。寻常人不得法门便是无法解开。”
“既是如此那还是算了。”齐泽说道,“若你要本殿下杀敌,就算是千军万马本殿下也能一战。可要说这小东西,还是带回去让皇兄自己苦恼吧。”
司明月见他没有兴趣也便不再多说,转而自己埋头研究起来。
齐泽忽然觉得身边有些安静,他转过头看向司明月专注的侧脸,不知怎么就盯着入了迷。
离开临安城之前他曾与齐帝大吵了一架,争吵的内容是他的婚事。
陈淼获罪伏诛后,齐帝本想借势将陈家连根拔起,但他却低估了陈家的多年底蕴。
听说皇帝要问罪整个陈氏,那些与陈氏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氏族也不顾眼下是非朝会期间,纷纷上书为陈家求情。
陈淼虽然犯下大罪,但《光氏谱》上的氏族获罪,罪不及家人。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就算是齐帝也不能违逆。
显然是将这一条忘得一干二净的齐帝被齐刷刷的求情奏折弄得心烦意乱。
而正在这时又有消息传来,说是陈家的小儿子陈怀义要入赘李家。
李似德膝下只有儿女,其中一个嫁给了贤王成为了贤王妃,剩下的自然就是李怀敏。
听到消息的齐帝勃然大怒,认定这是陈家贼心不死,于是盛怒之下将准备去西北接镇西大军的齐泽叫了回来,让他去李家提亲,越早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