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多日后天总算是放晴了。日光突破层层阴云洒在了藏书阁的房顶,激起点点光亮。
司明月闻外界草木之清新，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当下便叫来藏书阁众人前往南北二侧书库整理书籍。
藏书阁众人不愿与她折腾，正要借口拒绝时恰逢黄内侍进门,于是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改口。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南侧书库,刚进门就听见外面传来急急脚步声,回首望去,只见一位身披甲胄，虎背熊腰之人带着数位禁军赶来。他看见司明月在此先是一愣这才拱手见礼。
司明月领着藏书阁众人还礼，随后主动问道：“统领大人为何而来？”
“司掌事。”新任统领王之尧说道，“本统领奉命捉拿你藏书阁南库管事，还望司掌事不要阻拦。”
说罢就让手下禁军鱼贯而入,不一会就将那位库管黄由懿给拿下押了出来。
黄由懿看见司明月以及其他同僚在场便当场想要求援,可惜他刚张口就被人堵了嘴,口中发出“呜呜”之声,疯狂挣扎。
司明月见状便看向王之尧问了一句：“统领大人,此人乃我藏书阁之人，江心斗胆一问，究竟是何罪劳烦统领大人亲自到访？”
听见她的话,黄由懿面露喜色挣扎之力也弱了几分，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听见王之尧冷淡地回一句“无可奉告”。
随即就将人拉走了。
“掌事大人。”身边一人怯怯问道,“黄管事负责南库多年，他被带走了，那咱们还要继续么？”
说着就挪步想走。
“站住。”司明月叫住他,“你且去寻南库其他人来见。”
被叫住的人暗啐了一声,极其不情愿地去叫人了。
片刻过后,西库的副管事姗姗来迟。司明月见他诚惶诚恐也不愿多问,只是让他带众人进书库整理书册。而她自己则是寻了一处空地开始翻看书库登记档案。
翻阅正酣时又听见急急脚步，抬头便看见先前的副管事匆匆走来，行礼之后也是抢先说道：“掌事大人，大事不好了！”
司明月如今最听不得这类让人头皮发麻的词，当下就放下册子不悦道：“大小也算是做官之人，为何遇事只会大呼小叫，说出去成何体统！”
话音刚落，周围不少人都停止了动作，一双双眼睛全部看了过来。副管事被呵斥，缩了缩头后小声说道：“十二目书架的书残缺过半，皆不知去向。”
果然是个烂摊子！司明月嘀咕一声后起身随他前往查看。
南库有十二书架，按十二天目排列，每一个都高达八尺，对于司明月来说是一眼都望不到顶。上面一共有七层，每一层都分门别类地放着大小竹简帛书，但都没有放满，更有甚者则是空空如也。
司明月走过十二书架后发现情况皆是大同小异，于是开口问道：“书库丢了这么多的书，为何先前本掌事查阅档案却无人上报？”
副管事立刻说道：“下官不知。”
“不知？”司明月猛然回头看向他，“尔身为书库管事，如此大事竟然知情不报，我且问你，若非今日之事，尔还要粉饰太平到何时？”
副管事一听就跪下了，口中连连告饶：“此事下官当真不知，自从下官来了这藏书阁，除了第一日与管事大人一同见过书库外就再也没有涉足此地。钥匙都是在管事大人手中，若非今日大人要来，加之管事大人被带走，下官就连钥匙都碰不到半分，又是如何得知书库详情。实在是方才与众位同僚查验后才发现此事不对。望大人详查！”
听他这话，书库之事怕是只有那位倒霉管事才知道了。司明月瞥了他一眼，见他说话时神色不似作假，这才平了心气让人起来。
“如你所说倒也算是事出有因，只是渎职之过又岂能草草揭过，这样吧，你与在场众人将所有缺失的书籍重新登记在册，晚些时候我会让人来拿。”
司明月吩咐之后就转身出门要去找王之尧，黄内侍看见后也放下手中书册紧紧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来到禁军操练处，左右不见人影，还是其中一位认出了司明月的禁卫热心带路找到了王之尧所在。
彼时他正在一处屋中审问刚被带来的黄由懿，看见司明月和黄内侍到来，他甩了甩胳膊将手中鞭子交给旁人，这才走出来瓮声瓮气道：“司大人若是为了求情而来还是请回吧。”
司明月笑着回道：“下官任职掌事不过数天，还未来得及与一众同僚培养感情，先前开口询问不过是掌事义务。”
王之尧问道：“那...司大人又为何而来？”
“下官与众人查阅书库发现内中有所缺失，故而特地寻来。”司明月说道，“藏书阁在下官手中出现了如此纰漏，若是不能查清下官怕是难辞其咎。还望统领大人高抬贵手，让下官进去问个所以然。”
王之尧打量了一下这个还不到他胸口，面容上还带着稚气的女子，最后还是点点头让出一条路。
司明月谢过后就带着黄内侍就走进屋中。
一进去就可以看见黄由懿被绑在一个十字桩上，身上地上皆是血污，面容也被散发遮住，若非身上的衣服，司明月还真认不出来。
司明月走进看了看伤口说道：“本以为只有大理寺在喜欢这般刑罚，今日下官倒是开了眼。”
“司大人，禁卫做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小小六品官插手。”外面传来王之尧不悦的声音。
司明月轻笑一声，随后将注意力放在黄由懿身上轻声问道：“西侧书库少了一半的书，都去哪里了？”
听见她问话，黄由懿被吊着的手动了动，“啊啊”声响起，口中涎水落下，看着司明月立刻后退了几步。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对方的下巴被人卸了，当即直起身子看向外面的王之尧喊道：“统领大人怎么把人的下巴给卸了啊。”
“帮他按回去！”
按好下巴后，黄由懿总算是可以正常说话了，不过他并没有回答司明月的问题，反而是一直在重复着“冤枉”二字。
黄内侍这时凑上前说道：“此人受尽折磨还依然叫着冤枉，其中怕是另有内情。若是...”
话虽未尽但意已传达，司明月自然是知道其中关联。藏书阁各个书库之间互不往来，每一个书库仅有两名管事三个守阁人。如今事发，知情者也就这么一位，要是被禁卫给折腾死了岂不是平白无故连累了她。
想到这里，司明月走出屋子来到王之尧身边低声说道：“统领大人可是在查当年三月花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