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众人一块儿开怀大笑起来，施牧更是略显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讪讪地笑着。
他在李璞面前，竟活生生拘束许多。
一时片刻过后，王湛才言归正传道：“好了，快上菜吧，顺便再多提几坛一斛春来，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喝个尽兴。”
擎世才笑着拍了两下手，开口道：“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随着雅座的大门缓缓敞开，一名名颇有姿色的女剑奴纷纷端着好酒好菜上前来，什么烧鹅、炙鸡、燠鸭，通通应有尽有，面前的一斛春足足摆了十二坛之多。
它们聚在一起，隔着牛皮纸都能闻到一阵阵酒香！
就在剑奴们摆菜期间，施牧忽然随口一问道：“诶？怎么没看到璐璐，菜都上齐了，正好叫她一块儿吃啊。”
擎世才笑着婉拒道：“她早早地吃过了，我们几个吃就行。再说了，眼看着她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正是需要好好调养的时候，不宜到处在外乱晃，就让她好生在屋里歇着吧。”
施牧若有所思地默默颔首，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王湛迫不及待开了酒封，给擎世才和施牧二人斟满说：“世才说得对！咱们几个喝就是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擎世才曾经与王湛交好，也算是最读得懂他的心思的，如今见他这般“借酒消愁愁更愁”的模样，便想着是遇到什么揪心的事儿了。
他跟王湛喝了一个，饶有兴致地问：“从没见过你这样抑郁不得志的样子，阿湛，是你在宫中过得不好吗？”
施牧嘿嘿一笑，打趣道：“住的地方都给人抢了，他过得能好吗？”
“再加上长公主对她死缠烂打、阴魂不散的，完蛋头都大了。”
“什么？”擎世才一听，当时就着急了，“这南齐的长公主竟如此蛮横无理？连一处安生之地都不给你！”
“阿湛，你搬到我如归楼来，从此我们同寝同食，我一定将你奉为上宾、好生照料！”
王湛把碗往桌上一拍，愁眉苦脸道：“别听他胡说，我压根儿就不是因为这事儿！”
擎世才向施牧投去质疑的目光，其中藏着些许敌意。
施牧在不经意间与之相互对视一眼，憨憨一笑道：“确实不是因为这事儿，王上对他好着呢，早就想法儿替他摆平了这事儿，你就放心吧！我说笑的。”
擎世才定了定神，又问：“那阿湛是在为了什么事情而忧愁？我还很少看到这世上有什么事儿能难住你的。”
王湛的脸颊两侧微微泛红，在耸了耸肩膀的同时，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道：“我现在不过区区剑奴而已，这世上能难住我的事儿可多了去了！”
“就比方说乾坤道暗中蛰伏、行踪不定，且势力庞大、不容小觑，就连兵部侍郎邓空疏都是他们的人。”
“邓空疏今日早朝居然胆敢刺杀南齐王，现在虽然已经将其拿下，可邓空疏守口如瓶，迟迟不肯交代乾坤道一星半点的秘密。”
“我想方设法地撬开他的嘴，到头来却偏偏无计可施。于是就把重心转移到他流落在外的妻子身上，可他的妻子虽尚未逃出昆吾，却也不知所踪。”
“为了抓住邓空疏的把柄以确保他不会供出乾坤道的秘密，乾坤道眼下肯定也正在找他的妻子。”
“如果被乾坤道抢先一步找到他的家眷的话，那么毋庸置疑，邓空疏这条线索，到这儿肯定也就断了。”
擎世才天赋异禀、聪明果敢，也算是后生晚辈中的翘楚，但听了王湛所说的这件事情之后，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感到些许棘手。
他想了想，思量再三后才开口道：“不知这邓空疏的妻子分别叫什么名字？我如归楼人来人往，若是有什么线索的话，还能帮阿湛你打听打听。”
王湛暗暗喘了一口气，并用嘴哈了哈手，红着脸说：“他的妻叫鲁婷，儿子叫邓未，无论如何，总归是逃不出昆吾的。”
“鲁婷？邓未？”擎世才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进而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
他抬起头，眼珠子骨碌骨碌直转：“好耳熟的名字，好像在哪儿听到过、看到过。”
“真的假的？”施牧情不自禁地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表示怀疑，“会不会是平日里来你店里的人太多了，重名了而已？”
擎世才就跟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眼睛倏的一亮：“你别说，我店里好像还真招呼过这两人，而且就是今天！”
“若换做是以往招呼的也就罢了，可今天偏偏招呼了名叫鲁婷和邓未的这两人，而且看穿着打扮、年龄样貌，确是母子无疑。”
王湛皱了皱眉，眼神忽然变得跟刀一样锋利，顿时抓住擎世才的手腕，无比激动道：“世才，你确定么？这对我很重要，马虎不得！”
擎世才也坚定了眼神，一下子变得认真严肃起来：“你稍等，我去拿册子，有没有这二人，我们一看便知。”
说罢，擎世才起身便走，徒留王湛在雅座里忧心忡忡。
施牧挑了挑眉头，试探性地问：“完蛋，真有这么巧，要找的这母子二人刚好就在如归楼里被我们撞见了？”
王湛微微皱眉，言语里透着几分严谨：“我跟世才接触得多，他这个人我知道，有勇有谋，没有把握的事不会乱说。”
“无论如归楼招呼的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鲁婷和邓未，起码可以确定的是，这里肯定有两个人是叫这个名字的。”
施牧点点头，似信非信道：“看来你很信任烊国的六皇子嘛，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如我们所愿了。”
“能否如愿，待会儿一看便知。”王湛言简意赅道。
李璞在一旁吃得正香，几乎一整只烧鹅都沦为了她的盘中餐，正是因为忙着进食，才全然没空参与到他们的话题中。
这会儿不出片刻，擎世才立即拿着册子进来。
凡是在如归楼入住过的，册子里都会一一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