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湛先是一愣，随后淡然一笑道：“看来孟宗主还是因三年之前的一战而记恨我。”
孟照野倒吸一口凉气，发出“嘶——”的一阵声响。
他皱眉看向王湛，疑惑不解地问：“老夫豁达爽朗，早已将三年之前的战败看开，不知你此言又是何意啊？”
王湛面不改色心不跳，巧舌如簧道：“孟宗主于我而言亦是前辈，而且还是德高望重的那种。”
“结果孟宗主却要我管你叫如此不敬的称呼，摆明了就是要折煞我。”
“孟宗主如此折煞我，不是记恨我，又是什么呢？”
孟照野听后，爽朗大笑起来，右手伸出一根食指，上上下下地朝着王湛点来点去，宛若真疯一般。
“哈哈哈哈！你这家伙，从前我打不过你，现在我说不过你，也罢，依你！”
“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了，你小子改容换貌、更名换姓，又沦落至此，到底是何人所为呢？”
“你堂堂剑神境，造诣更在老夫之上，按理来说，应该普天之下无人能敌才是啊。”
“老夫倒是越发好奇，究竟是何人能让你栽了这样一个大跟头。”
王湛轻声笑笑，似乎早已将此事放下：“这件事情就说来话长了。还能有谁呢？无非就是自己罢了。”
“都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才会导致我最终走向剑奴。”
“自己？”孟照野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随后默默颔首，若有所思道，“有趣有趣。”
“尤记得三年之前的光景历历在目，然三年之后的今天，却物是人非啊！“
“本想着有朝一日再领教一番你的问天九式，可惜，能不能再看到轩辕出鞘都未可知咯！”
王湛笑了笑，顺势迎着他的话说下去道：“能接我问天九式的人并不多，孟宗主算一个。”
“虽然我现在没什么能许诺给孟宗主的，但还是希望孟宗主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答应我一件事情。”
孟照野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盯着王湛打量道：“是为了曹清仁那小子的事儿吧？”
王湛笑道：“孟宗主明鉴。”
孟照野在耸了耸肩膀的同时，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没有刁难，答应得倒是爽快。
他长舒一口气，懒洋洋地开口道：“本就是小事一桩而已，算不得什么难事儿。”
“更何况此人是你担保，那我就更没有拒绝他的道理了。”
“这小子想在剑宗待几天就待几天，我依着他便是。”
王湛的嘴角微微上扬，双手抱拳，感激不尽道：“多谢孟宗主。”
“诶！”孟照野伸出一只摊开掌心的手，挡在面前道，“先别急着谢。”
“俗话说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晚上就留下来陪我喝喝酒，聊聊天，解解闷，不过分吧？”
王湛的笑容逐渐消失，表情逐渐凝固，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而犹豫不决。
他正想开口婉拒，却被孟照野进一步勾引道：“是我新酿的桂酒！”
“一杯桂酒入嘴去，两朵桃花脸上来。你小子也不想轻易错过吧？”
王湛听到此处，一鼓作气，把心一横，一口接纳道：“好！那今晚便不走了！”
“留下来与孟宗主一醉方休！”
“痛快！”孟照野忽然坐直了身子，向王湛投去欣赏的目光。
可王湛却又渐渐低下头去，顾虑重重道：“呃……清仁那边，孟宗主要不要先去看看？”
孟照野的眼睛一闭一睁，大手一挥道：“害！满屋子的桂花，他腌煎到明日都没法儿！”
“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拿我的桂酒！届时配上这桂子如雨的美景，二者是相得益彰！哈哈哈哈！”
王湛用嘴哈了哈手，望着孟照野渐行渐远的背影，点评道：“这疯子装的，一点儿也不像。”
与此同时，曹清仁赶到灶房的时候，顿时傻了眼。
他的眼神自下而上望去，却见这些风干的桂花威武雄壮，叠得跟座山一样高，就差顶破屋顶，往天上窜去。
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昂扬的斗志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腔热火已经熄灭了一半儿。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下渐渐暗淡下来。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泣玄阁中。
施牧立在铺满白色雨花石的小院里，静静地望着夜空。
他眉头微皱，神色愀然，略显担忧。
这时，擎璐璐还是身着淡黄色的长裙，迈着愈发沉重的脚步缓缓而来。
她同样担心，轻声问候道：“王湛还没回来吗？”
施牧摇摇头，一筹莫展道：“按理来说，一去一返的脚程，到现在也该回来了才是。”
“这家伙倒好，一天天的，尽让人操心。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跟着他一块儿去。”
擎璐璐稍稍低头，想了想，慎言道：“他和王上一向交好，会不会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先去拜会了王上，因而才没来得及跟我们说？”
施牧点点头，认可道：“有道理，这样好了，我去洛烟宫看看，问问王上完蛋是否已经回来过。”
“璐璐，秋风寒凉，你还怀着身孕，快回去休息吧，小心动了胎气。”
擎璐璐微微点头答应，随后施牧便大步流星，扬长而去。
等他去到赵秋羽的寝宫之时，却发现寝宫之外并无剑士把手，亦无海安待命。
寝宫之内尚且亮着烛光，因而施牧想着上前去叩门示意。
谁料施牧走到距离房门还有七步之遥的时候，屋顶忽然传来一阵雄浑而粗犷的声响：“站住，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施牧愣了一愣，倒退两步，向上望去，却看到李东阳正坐在屋檐上，迎着月光擦拭他的佩剑：黄梅。
正值壮年的李东阳真可谓是仙风道骨，年轻时他的便是风姿飘逸，这年长了，更是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魅力。
施牧也是这时候才注意道：“嚯，这儿还有个人呢。”
只见他双手抱拳，自报家门道：“在下施牧，有点事儿想要求见王上。”
李东阳自顾自擦拭黄梅，冷漠的眼里已经给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