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养饥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愤慨。
一向胆小懦弱的他到了这个时候，竟也变得怒目圆睁、瞋目而视。
王养饥的胸膛起起伏伏，显然是在微微喘着粗气。
双方相对而立，虎视眈眈地凝视着彼此，颇有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势。
当场面一度陷入了沉寂当中。
王湛面对王养饥的辞气激愤，也仅仅只是叹了一口气道：“人无完人，无论是谁，面对死亡时所展现出的恐惧总是有着最本能的反应。”
“所谓无畏，只是因为还没到那个时候而已。”
“我承认王道江或许并非最佳人选，可对于眼下的黎国来说，他即是救赎。”
“让王道江成为储君，可以壮士气、安民心、稳社稷，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若是当初你没把王承勋送往烊国为质，那我现在或许无话可说。”
“可你既然做出了选择还迟迟不肯立王道江这个最佳的人选为储君，那便是大大的糊涂，大大的昏庸！”
“你如此执迷不悟，我与你多说无益。”
“当王道江成为人心所向的时候，登上储君之位便是大势所趋，哪怕是你王养饥也无法阻止。”
“除非那时王承勋回来，否则王道江便是大家公认的皇子。”
“王养饥，不管你的心里怎么想，总而言之，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既然我们都是为了黎国，那便看看谁的政策能更胜一筹吧。”
说完，王湛转身就要离去，但还没等他往前迈出一步，就又被王养饥一把叫住道：“慢着！”
随着王养饥的一声令下，王湛赫然止步。
他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进而稍稍扭头，简单粗暴地瞥了身后一眼，并冷冷地问：“还有何事？”
王养饥于胸膛之中吸足一口气，意味深长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白戎背叛你的原因吗？”
“要知道，你对他可是有指点之恩的。”
“他这个人的性子你也清楚，土生土长的江湖人士，不懂得什么繁文缛节，只知道为兄弟两肋插刀。”
“能策反白戎，难道你就不好奇，我究竟给他开出了什么诱人的条件？”
王湛用嘴哈了哈手，最终还是板着一张脸，转身问道：“说说看。”
王养饥轻声一笑，把双手背过身后，洋洋得意道：“我对他说，只要你做我的剑谍，我就亲自操刀，让清风镇百姓过上衣食无忧、安居乐业的日子。”
“我知道白戎身为当地县令，这应该是他最大的夙愿。”
“结果没想到这小子来真的，虽然以前干过见不得人的勾当，但从良之后，也是掏心掏肺地对百姓好，没有忘记他身为一方县令的职责。”
“于是他获得了我对他的承诺，但前提条件是，我不能做出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情。”
“这小子，终究还是太嫩了些，既答应做我的剑谍，又方方面面都想着你。”
“你说说，这世上哪有鱼和熊掌兼得的两全其美之事啊？哈哈。”
王湛听到这里，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面庞上的表情可谓愈发难看了。
紧接着，王养饥甚至还长舒一口气，继续娓娓道：“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从未效忠于我，也并未背叛你。”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死了。”
“我不禁要感慨一句，多么一个义薄云天的家伙，死得未免也太冤了些。”
王养饥说到此处时，王湛已然是眉头紧锁，好似密密麻麻的荆棘丛生，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他于不知不觉间把双手紧握成拳，抑制不住地隐隐颤抖，在酝酿了好一会儿后，又用一种暗藏杀机的语气，冷冰冰地问：“说够了么？”
王养饥微微一愣，似乎也察觉到了王湛的愤怒和追悔莫及。
王养饥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有一点总归说的没错，那就是白戎这人确实不错，但死得也确实冤。
王湛不禁要想，当初自己如果能拦住施牧，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王养饥淡然一笑，镇定自若地挑逗道：“生气了？”
“呵呵，多讽刺的一件事。”
“你以前生气，剑神之威足以压垮一人。”
“可现在的你纵使勃然大怒，又能如何呢？”
“纸老虎罢了。”
王湛盛怒之下，就连腰间的轩辕都以肉眼所不能见的速度微微发抖，似是在冥冥之中与之形成了一种共鸣。
直至其深吸一口气，那紧握成拳的双手才渐渐放松下来，轩辕亦是慢慢趋于平静。
王湛很清楚王养饥步步紧逼的原因，所以深思熟虑之下，到底是没有让他如愿。
王湛只长叹一口气，随即便幽幽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道：“不要妄图见欧，你区区剑修境，一定会后悔见到此人。”
说完，王湛便是潇洒自如地转身离去了。
他不愿多言，更不想跟王养饥过多的提及欧这个人。
他只给了王养饥一个忠告，算是对他最后的警醒。
王养饥目送着王湛的背影渐行渐远，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今日我例行巡查，要到剑宗查看镇国之剑，你有没有兴趣与我一起？”
王湛听到此处，不由得顿了一顿，像是心中一阵触动，脸上的神情更是瞬间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王养饥暗暗一笑，很是期待他的回应。
但王湛从始至终都只是摆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臭脸，然后干脆利落地拒绝道：“没兴趣。”
语毕，他便自顾自地夺门而出了。
可尽管是这样，王养饥也还是特地提高了音量，自信一笑道：“午时一刻，我等你！”
王湛漠然置之，没再回应。
他途经一旁的纪灿，这才走出了绿竹湖畔的范畴。
纪灿见王湛走了，便佝偻着身子来到王养饥身边听候调遣。
王养饥神色自若地挥一挥衣袖，轻松道：“把桶里的这几条鱼拿到御膳房蒸了，待会儿午膳就吃这个。”
“是。”纪灿毕恭毕敬地答应一声，然后轻轻挥了挥手，招呼两个小太监过来把水桶提了下去。
王养饥目视前方冷笑两声，仿佛势在必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