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怎么回事？”
朱游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入街口。
片刻间，家中四周鸦雀无声。
王蛮儿收回手，看了看拍裂的井沿，挪了两步挡在哪儿，唯恐被朱游发现。
地上的刘氏起身，也是拍了拍身上尘土，不再多说。
街坊也不敢再议论，这等悍妇谁都不敢招惹，只是看着朱游面带同情。
谁都知道，家有悍妇乃是家门不幸，而朱家小妾之彪悍，已非常人所想。
朱游不明所以，看了看乱糟糟的院子：“大嫂，你怎么了？”
刘氏尴尬地咳嗽一声：“额，不小心跌了一跤，那个……我有事就先回去了。”
看看刘氏跌跌撞撞离开的背影，朱游也没多想。
他之所以晚回家一个时辰，是去永丰钱庄尝试制作了一些香皂。
结果很成功，就让刘掌柜先用这种香皂进行售卖。
这是一条新路，往后一家人的生活肯定要指望着香皂的收益。
试验很成功，朱游也很开心，从晚归的肉商买了一条鹿腿回家。
朱游催促着幼娘赶紧烧个鹿肉，自己则坐在院中，而王蛮儿则默默地退到了自己的房间。
朱游也注意到了水井的变化。
“刚才发生了什么？”
朱游走到幼娘身后小声问道。
幼娘一边做饭，一边小声问：“当家的是不是抢了大哥的院试名额？”
“这就知道了？”
幼娘一听，知道事情是真的，也是默默地叹了一声：“既如此，也不怪嫂嫂来闹，毕竟院试的名额非金银所能衡量，当家的虽是抢了兄长的名额，但是个读书人都要争取。这也是一件大大的喜事，难怪当家的今日看着心情不错。”
“幼娘你觉得我手段不光彩？”
“哪有什么光彩不光彩的？幼娘也盼着当家的考中。”
没有再说什么，朱游又等了一会，等到晚饭备好。
一家四口又坐在一起团聚。
家里是多了个女人，但朱游跟王蛮儿见面的时候也就吃饭的片刻。
王蛮儿话很少，感觉得出她还是很拘谨，但和昨日比较，那种自我保护的感觉淡了很多。
朱游注意到她还在用木筷子，就问了一句：“诶？那双铁筷子呢？”
幼娘答道：“一早便给了妹妹。”
王蛮儿皱了皱眉，一边小心翼翼地用木筷子夹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用不惯。”
话到此，王蛮儿陷入了沉默。
朱游倒是自顾自地说着今日在书院的琐事，同时也说了明日一早要参加测验的事情。
……
第二天，县中小考。
一件不算重要的事情因为两个寒门的加入变得热闹起来。
参考有五十六人，其中五十四人是林家门生，全部都在林家的私塾学习。
说是私塾，但要被林家看中选当门生，且要进入私塾，层层关卡就是林家的重要收入来源。
在清和书院念书，一月学费五百文。
在林家私塾念书，一月学费十两银子，是清和书院的二十倍，还不算中间疏通关系的各种好处费。
无论什么时代都一样，只要念书都需要更好的教学资源。
这也是各大士族经久不衰的主要原因。
就多出来的几个名额，以及在各级考试中的种种优待，就足够让无数学子挤破头要依附于各大士族。
能在成为林家门生，能有资格咱家今日的小考，那就是各人的本事。
优越感总会有的，尤其是面对两个彻头彻尾的寒门。
“喂，你们听说了吗？清和书院有两个人报名了。”
“多少年了，清和书院的穷酸也敢来小考了？”
“估计也就是见见世面，以免到了真正的院试吓得尿裤子。”
“他们来了也好，如果没有穷酸的陪衬，又如何衬托我们的优秀呢？”
“不要太大意，要是被寒门抢走一个名额，那就丢人了。”
突然间，朱游带着罗方远进入考场，大大咧咧地说了一句，随意地将书篓丢在一边。
众人一顿。
“哈哈哈哈……”
爆笑声不绝于耳。
“你们就是那两个寒门吧？居然……居然大言不惭说来抢走名额。你们能出现在考场跟我们一起考试都是你们的荣幸。”
“就是，瞧瞧你们这一身穷酸模样，只怕连上等的墨宝都买不起吧？还……”
说话的声音越发小了，几个人表情有些怪异。
因为朱游从书篓中拿出了自己带来的毛笔，随意往桌上轻轻一放。
笔杆子温润乳白，细腻中带着几分厚重。
“那……那是玉笔？”
“不不……不可能……就是本家少爷也用不上玉笔……”
“一定……一定是看错了。”
几个人揉了揉眼睛，感觉小小的一支毛笔无声无息地闪耀夺目。
朱游抖了抖自己的衣裳，骚包地吹了吹自己的玉扳指：“是啊，我等穷酸，再不努力读书就只能回家继承千万田产了，今天这名额，我是拿定了。”
“今日之名额，非我莫属，不管是谁，也休想……”
话音未落，说话的人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啪！”
林霄走了过来，盯着对方冷森森地问：“非你莫属是吗？”
“林……林大哥……一共四个名额，您当然……当然会占有一席之地。”
林霄今日也参加小考，林家小辈当中，嫡系一脉只有公子一个。
林霄虽是旁系，但也是姓林的本家人。
身份地位非这些依附于林家的门生可比，加上林霄凶名在外，这些学生见了林霄各个吓得脸色惨白。
林霄没有在私塾念书，但不妨碍他参加小考。
既然林霄来了，今日名额肯定有一个是他的。
林霄瞪着对方，又在其脸上狠狠地打了几巴掌，提醒道：“在老子面前，不要太狂妄！”
“是是是……”
林霄不再搭理，之前没注意到朱游，转头正好与朱游的目光对视。
这下是冤家相对，林霄一下就愣住了。
先前嘲笑朱游的人见到此一幕，心中偷乐，赶紧说道：“林大哥，刚才这人说要抢走一个名额，谁都不让。”
林霄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朱游也笑了，反问一句：“林少，这名额你让不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