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将顾凝带回了帐篷里，立即找来解药塞入她口中，便以内力为她急速催化药效。
顾凝已经痛昏了过去，一张小脸比纸还要白。
过了良久，只等的顾凝身体不再颤抖，呼吸不再扭曲的时候，沈照收回了手。
顾凝软软地倒回沈照的怀中去，额上细汗密布，纤秀的柳眉即便是在此时也几乎拧成了两股麻绳一般。
沈照捏起袖角帮她擦拭额角汗珠，动作轻柔，深怕自己重了一点便会弄疼了她。
等到将顾凝脸上的那些汗珠全部擦拭干净，他才将人放回榻上，转到外面沉声问：“怎么回事？！”
“属下不知——”兰月急道：“少夫人只是和蓝将军切磋了几招——”
就在此时，一直没离开的蓝舟走上前来：“过招的时候我都有留心，点到即止，应当并未伤到凝姑娘。
“……”顿了顿，沈照问：“陆神医呢？”
兰月赶忙说：“已经派人去请了。”
“嗯。”沈照面色冷凝地说：“你再过去一趟，请陆神医快一些。”
“属下明白。”兰月很快就离开了。
蓝舟走上前来，宽慰道：“你不要太担心，等神医来了，看他怎么说，或许……”
蓝舟想说，或许并不是太严重的问题。
但他说不出来。
他今日是第一次见顾凝毒发的样子，他便只是看在眼中，都觉得，那种疼痛绝对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蓝舟只得吸了口气，说：“我还有些军务，先行告辞，有什么情况，或许需要我帮忙的，你派人与我说。”
“嗯。”
沈照颔首，并不太想多说什么，他的眉心紧拧，看向不远处。
此时，夕阳未落。
平素顾凝发作可都是晚上，因此他是算着时间回营的，就想晚上陪伴顾凝度过毒发的时间。
这一次却是提前了几个时辰，措手不及。
为什么？
然他心中有再多的疑问，此时也只能等着陆然。
陆然今日恰逢出营进城镇去了，等请他过来这边帐篷的时候，天都黑了。
沈照的脸色，比天色还黑，却是一直忍耐着，见着陆然便说：“快些。”
“不急。”陆然淡淡说着，坐在床前检查顾凝的情况，片刻后说：“是毒发作了？”
“对。”沈照说道：平素都是晚上发作，今日下午就发作了。”
“唔……”陆然点了点头，说道：“这抑制疼痛的药丸，并不是特别对症，所以她发作的时间现在就变得不稳定了。”
“那怎么办？”沈照追问：“有幽兰醉的配方，你可否做出对症的抑制疼痛的药丸？”
“这个……粗略估计，抑制疼痛的药丸需要的药材很多，我若做的话，也可以做出类似的，但是一模一样的我未必行。”陆然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要是云少泽在此，必定可以做出一模一样的。”
云少泽是为药王，可不是白教，制药的手段绝对当世无双。
沈照闻言，脸色越发凝重，“我早先就给云先生传过书信了，但他一直没有回复。”
现在想找他来制药，怕是有些困难。
陆然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其实也不必太担心，随身带着解药就是，发作之前吃一颗。”他转向沈照又说：“找药材的事情，不是已经开始了吗？再坚持几日，等药材找齐，我立即配药，根除了便好了。”
沈照无话可说，只能点点头。
但想到现在毒性如此不稳定，顾凝还不知道要这样痛昏过去几次，沈照整个神经都十分的紧绷。
顾凝这一次，照样昏睡到第二日才清醒。
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
沈照就陪在一侧，暗暗松了口气，朝她微笑：“饿不饿？”
“有一点……”顾凝温声说着，试探着问：“我昨儿下午发作了？”
她只记得疼痛难忍要回帐篷，路上遇到沈照，之后的事情便一概不记得了。
沈照点头，有些无奈地抚了抚她的发顶，说道：“你呀，解药怎么不随身带？”
“……”顾凝默默片刻，“本来一直是随身带的，但是去校场换了衣服，下次不会了。”
“嗯。”沈照一笑，“好了，先吃点东西吧。”
“哦，好的。”
顾凝怕他担心自己，也是乖巧的很，沈照说什么应什么。
只是这一日开始，沈照除非很要紧的事情，几乎是寸步不离陪伴顾凝身侧，唯恐她忽然发作，自己不在身边。
顾凝早上在帐篷看书他陪着，下午去校场他也陪，拉弓还是练习马上功夫，他都如影随形。
顾凝瞧着他英俊的侧脸，低声问道：“你不忙吗？”
“不。”
沈照摇头，此时正站在她身后，半环着她，帮她调整弓箭位置，教她瞄准技巧。
“可如今不是要结盟，营中事情很多。”
“都是琐事而已。”沈照含笑，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现在不喜欢我陪你？难道——你那日与蓝舟讨教之后，觉得蓝舟比我优秀，看不上我陪你练习了。”
顾凝侧脸瞪他，她哪里这么想？
顾凝也是没好气：“是啊是啊，我就是觉得他优秀！”
沈照无言片刻。
本来是随意打趣了一句，被顾凝这么一说，沈照心里有点犯嘀咕，竟然很认真地问了一句：“他何处比我优秀？”
顾凝无言以对。
沈照把她手上的乌金弓接下，握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面对自己，“何处？”
“……”顾凝抬眸瞟了他两眼，“那不是你说的嘛？我又没说……”
沈照默默看她一会儿，又问：“那你觉得，我和他比……如何？”
顾凝有些头大，不知道怎么忽然就说道这儿来了，但看沈照表情认真，似乎真的在做比较，容不得她敷衍一样。
顾凝抿了抿唇，非常认真地说道：“或许在别人眼中，你很好，他也很好，但我心里，没有人比你好，你是最好的。”
沈照看她片刻，慢慢笑开来，“娘子说话中听，我——”
然话还没说完，沈照忽然顿住，朝着不远处看去。
顾凝也顺着他的视线往那边一看——君临风就站在校场不远处的塔台之下，身后还跟着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