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顾凝气不打一处来，推开沈照，自己站的远了一些。
但到底是念着自己力大，怕再推到他伤口处，有意识地避过了，还控制了力道。
顾凝转过身去，不再看沈照：“君临风的事情，我与你无话可说，没有什么好谈的。”
沈照眼神复杂地看着顾凝挺直的背脊，“常情害你，的确是心思歹毒死不足惜，可你……你是知道常情犯在苏清寒手里，就一定会牵连君世子，所以才那么做的。”
“到底是哪里的恨，你这么恨君世子？”
此时沈照回想起当日，顾凝愤怒无比的喊出那句“恨不得他死无全尸”，终于是相信，她真的那么恨君临风。
那个话不是脱口而出的气话。
“为什么这么恨？”顾凝面无表情地说：“原因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沈照想起那晚她含泪说出的理由，低声重复了一遍：“你从未来重生而来，因为前世我与你惨死与君临风之手，所以你对他狠下杀手？”
“不错！”顾凝回头，冷冷地看着他。
沈照陷入沉默，忽然又问：“那在你那个未来，我与你又是什么关系？！”
“重要吗？”顾凝低声反问：“你会信？”
“……”沈照无言以对，他用一种古怪而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顾凝。
半晌，沈照坚定地摇头，说道：“这个理由太荒诞了。”
“就知道你不信……”顾凝扯唇，冷冷地笑了一下，“不用你信，我自己知道就好，你赶紧离开这里吧，丞相府是龙潭虎穴，如果被发现了，会是什么后果，你比我更清楚。”
沈照的视线，又落到了顾凝身上，纠结而复杂。
明明——就算她不是慕容离的人，她也对君临风下了那种狠手，他不该管她，可是当亲眼看到她的时候，他的心却不受控制的还要去担心她。
兰月说她受了委屈，受了欺辱。
她衣衫不整的从苏清寒那院子里跑出去，断了手，还把自己关在房间一整夜。
沈照每每想到那些场面，心里便像是重锤击打，一下下闷疼。
此时，他很想问她，这几日在丞相府可受到了为难，但他却无力的发现，自己除了言语上询问，并不能实质性地帮到她什么。
目前，他不能带她离开丞相府，不能杀掉苏清寒，永远的帮她解除威胁。
他也很想抱抱她，却又知道，两人之间因为君临风，如今有了疙瘩。
她想杀君临风。
而他想保。
现在，他的拥抱与她而言，或许是一文不值的。
沈照朝着外面看了看天色。
时辰的确已经不早了，再过一会儿，天会亮，到时候很难不露痕迹的离开。
半晌，沈照深深吸了口气，冷静地说道：“在这里一切都要小心，我会再来。”
话音落，沈照不等顾凝回应什么，隐入帐曼之后。
顾凝只听到风声伴着窗棱，一声很轻的拍打声，等她走入刚才沈照闪身进入的帐曼后时，沈照已经不见了。
走了。
顾凝站在那青灰色帐曼的后面，微抬起手腕，瞧着那腕上的手镯良久良久，低的不能再低的吸了口气。
……
沈照和戏月一路回到了原本安顿北城湾子杂货铺。
一进房间，戏月立即说道：“主子，您的伤势——”
“你不必担心，她帮我重新上药包扎过了。”沈照低声说了一句，又吩咐：“你去休息吧，等苏公子到了，你第一时间叫我。”
“……是。”
戏月低着头，神色复杂的退了出去。
此时已经是五更天。
沈照回到房间之后，半点困意都没有，一直反复思忖着自己和顾凝相处这一年多以来的细节。
反复思忖着，今晚顾凝和他说过的话。
就这样盘膝坐于床榻上，到了辰时。
“主子！”门外也在这个时候传来轻叩，戏月的声音响了起来：“苏公子到了。”
沈照打起精神，说：“请他进来。”
“是。”
只听吱呀一声响，门开了，苏玉带笑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沈兄——”
苏玉还是一身暗红色锦袍，脸上戴着半边银质面具，一身风露，瞧着是从外面回来的。
“你去了哪儿？”沈照顺口问。
苏玉说道：“那个常情受刑严重，云少泽的妙手治她也有点吃力啊，需要好些药材呢，但是你也知道，丞相府现在管控京中药材……”
“所以我去了远些的地方，弄了点药来。”
沈照的脸色阴沉下去。
“怎么了？”苏玉挑眉：“人是你不要命救出来的，现在又这个厌烦恶心的表情。”
“我救的是君世子。”沈照冷冷说。
而常情，只是顺便的。
“好吧。”苏玉淡淡一笑，自己过去给自己沏了杯冷茶，也不嫌弃，就那么抿了两口，说：“你找我找的那么急，是有什么事？”
沈照迟疑地说：“你……你为她做过三件事，对不对？”
“她？”
苏玉端茶的手一顿，眉梢挑的更高，说道：“小阿凝啊。”
沈照脸色瞬间难看：“住口！”
“不过是随口喊一声，这么凶做什么？”苏玉与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对沈照也有了三分了解。
有道是会叫的狗不咬人。
沈照脾气外露的时候，虽然是真的生气，但一般这种情况下，是不会随意发作的，最多脸上挂一挂。
沈照脸色僵硬地说：“我问你的是正事，你不要嬉皮笑脸！”
“好吧。”
苏玉把茶杯放下：“的确，我为她办了三件事，先前是要我查君世子，君世子我哪惹得起，就给婉拒了，后来查了杨子成，还有就是那十五人，这样三件事情就办完了。”
“……”
沈照陷入沉默。
苏玉问道：“你忽然说这个，怎么了？”
“没什么。”
沈照心烦意乱地说。
本来他找苏玉前来，询问这些，也不过是想知道，顾凝和慕容离关系。
可他的心中现在已经清楚明白，顾凝和慕容离没有任何关系。
是自己冤枉了她。
苏玉的这些话，不过是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愚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