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的力道让云舒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到了泥泞之中。瞬间积攒的污垢浸染了鲜亮的旗袍，那种恶心的触感直让人想吐。
生理上的反感让云舒迅速地站起身，浑身说不出的恶心。或许是方才摔倒的时候手心碰到了地上的石子，此刻刺生生的痛。
她借着方才照进来的月光，打量着自己的手，上面都是黑黢黢的泥，完全看不清楚掌心的情况。
偏生始作俑者还不知收敛，居然还想要开口指责：“你好狠毒，你……”
“啪！”
清脆的巴掌直接抽在宁策的脸上，火辣辣的痛捎带着大片的泥一同粘上了他原本就肿胀的脸。
“呕！”
宁策被脸颊边的恶气熏得想吐，干呕几声想要痛斥眼前的女人。
“你……”
“啪！”
又是一巴掌，活生生给宁策的脸来了个对称。
打完之后的云舒看着干净了许多的掌心很是欣慰，又一次凑到宁策眼前，将脏的那只手试探的在他的前襟上上下滑动，一下又一下。
“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来回几次掌心的泥土总算是在宁策的衣服上蹭干净了，云舒也就懒得再装样子了，继续站起身对着月光打量自己的手，好在上面并没有什么伤口。
这或许是宁策当了土匪头子之后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直气的他气血上涌，支撑着酸痛的身子站了起来。
他的手指颤颤巍巍却准确的指着云舒的方向，开口就是圣父发言：“你一个女子，怎么可以如此狠毒，居然亲手杀了两条人命，你是要背官司的。”
宁策原本以为云舒会后怕，可事实上她压根没有从自己的掌心移开视线，好像上面那丁点大的红肿比他死去的弟兄还要重要。
“不会吧！”
毫无敬畏的发言还夹杂着轻佻的嘲讽，就好像方才她只是在路上踩死了两只蚂蚁，毫不注意。
宁策不由的想到自己少时颠沛流离、沿街乞讨的样子，那时候那些高高在上的小姐少爷也是如此看待他的，是不是无论什么时候他的生命、一切在这些人上人看来都是一场笑话？
被刺激的自尊心让宁策完全失去了风度，他上前伸手拽住云舒的胳膊，强迫着她低下头看倒在地上的尸体，声音像极了杀人魔，下一刻好像就会大开杀戒。
“你看看，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轻飘飘的死了。而你生来富贵又有什么资格剥夺他们的生命？”
“嘁！”云舒轻笑出声，漂亮的桃花眼上挑，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勾着宁策的上衣，将他俯视的头颅拽了下来。
“是吗，可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啊！”
眼前的女子明明是在笑着的，可是却让宁策觉得心里发寒，在对方没有温度的瞳孔里，他好像成了一具尸体的存在。
彻骨的寒冷和卑祟让宁策忍不住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他知道这样也能让对方痛。
凭什么，她不过是出身好了一些，怎么就可以如此轻贱他的兄弟。
云舒只是轻轻的“嘶”了一声，面上笑得更加灿烂了。
她的笑容迷惑了宁策，下一秒就是漫天的疼痛！
“啊！”
方才的片刻云舒趁着对方迷惑的时候，迅速地提腿袭击，狠狠地踢向宁策的下三路。
如今看他双手捂着下方、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就知道这一击的力度有多大。
“你……恶毒！小人！”
宁策大口的吸着气，就连说出的话都贫瘠得很。
云舒拍了拍手，清理着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宁策粲然一笑：“对啊，难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或许是被云舒的嚣张震惊到了，又或者是因为方才的“打击”让宁策不敢动作，他就那样半夹着身子，与深夜之中仰望。
“喂，你说方才如果我没有枪的话，结局会是什么样子呢？”
宁策不明白云舒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他还是条件发射的回答着他设定的道路：“能怎么样，你明明可以趁机逃走的。”
“那如果我逃走了，你会死吗？”
“当然不会！”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当然是因为……”
连环的问题差一点让宁策收不住嘴，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后背都有些后怕。可是云舒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依旧在追问：“你凭什么这么觉得的？”
宁策总不能说因为他们是我小弟，今天只是为了演一出戏让自己英雄救美。
因此他只能磕磕绊绊的回答：“当然是因为他们不敢背上人命！”
“哈哈哈哈！”
云舒大笑，就连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就在宁策担心自己回答错了的时候，只见云舒轻轻的用手背擦去了边角的泪水，手放下的时候，她的神情像是变了另一个人。
“我竟不知道如今还有你这么可笑的人！”
云舒的眼睛就像腊月的冰，尖锐无情，一时间宁策完全失神在凛冬之中。
“如今军队的人还在城内驻扎，这些人却敢当街抢劫，你以为他们是什么好货色吗？他们下手专打痛处，一看就是深谙此道，不是大家雇佣的打手就只会是沾了血的屠夫，而打手是不会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的，至少不会将矛头对准我这种大家小姐。所以他们的身份也就只有一个了－土匪！”
清冷的声音点破来者的身份，直视的目光仿佛能够看透人心底最隐晦、最肮脏的心思。宁策慌乱的躲避云舒的视线，半晌才纠结着说出一句。
“可是你也不能直接把人杀了啊！”
“虽然我之前是在国外生活的，可我也知道土匪意味着打家劫舍。你如今斥责我杀了他们的狗命，却不知曾经有多少个家庭在他们的放肆之下倾家荡产，想来那些人如果知道肯定会对我千恩万谢。”
“可是他们抢劫的都是那些不义人士的财产，是为了劫富济贫。”
“劫富济贫？难道不是为了自己吃的油光满面吗？你看看他们一个个体彪身壮，每天的油水应该不少吧。你在这里呆的比我久，不知可曾听说过那家的贫困人家被土匪救济吗？”
“这……”
宁策说不出来，事实上他明白是真的没有。
他的沉默无疑是最好的证明，夜色下的嗤笑臊的宁策脸疼。
云舒蔑视的看着不远处的尸体，口中淬了寒的冷：“你指责我不该剥夺他们的生命，可又是谁赋予了他们权利，去侵占别人的财产呢？还不自量力的说什么劫富济贫，实际上不过是鼠盗之辈的自欺欺人。”
“而你，也不过是既得利益者，所以你掩盖住自己的眼睛，哄骗着自己相信所谓的幻想。终究也算不得光明磊落，又或者说是自甘堕落！”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