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洛阳的这个问题，厉鬼再一次的保持了沉默。
洛阳安静的等待了一会儿，在他以为对方不会给他任何回应的时候，厉鬼终于动了动唇，用那熟悉又沙哑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字说：“当归。”
“当归？”洛阳眨眨眼，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然后有些诧异问道：“这是你的名字？”
当归点了点头。
他皱了下眉毛，似乎是想给洛阳解释一下。可是又好像想不出来该解释什么，最终只能抿了抿唇，又重新闭上了嘴巴。
看他这个欲言又止的样子，洛阳也有些免不住的好奇。顺着刚刚的话题，他略带了些引导的提问说道：“当归是药材的名字，甚至都没有带上姓氏，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姓是什么啊？”
听到这几个问题，那些已经尘封的回忆，似乎是被轻轻的勾了起来。
当归低低的“啊”了一声，然后喃喃应道：“我是孤儿，捡了我的老医师，给了我这个名字。”
他难得说这么长的一句话。
说话的音调有些缓慢，说久了之后，原本就有些沙哑的嗓音，也会变得更加嘶哑难听。
不过洛阳完全不在乎这一点，他只是安静的听着，然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在了心里。
虽说已经死去了千年，可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归当年经历了什么，洛阳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知道。
他想要更了解这个厉鬼。
至少他想要知道，他没能参与的那些年里，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样的绝望和痛苦。
他不想因为参与不到就选择逃避。
至少他想和他一起面对，知道了那些过往，知道他的所有创伤，他才能找到合适的方法，帮他彻底的抹消。
安静的躺在了对方的怀里，洛阳努力忍受着从当归胸膛传递而来的刺骨寒意。脸上带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他说：“当归，当归，应当归来，这是个好名字的。”
当归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洛阳说的这些话，只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的“嗯”了一声，也就重新安静的不再言语。
洛阳习惯了他的这种沉默寡言，也就没有开口去要求着对方再多给他什么回应。反而是伸出了自己的手，抓住了当归的手。两个人十指相扣，当归的手指很细很长，除了冰冷的温度之外，从其他的角度来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完美。
当归似乎也很享受他的这种触摸，微微的眯了眯眼睛，又长长的吐了口气。
最后低头过去吻了吻洛阳的额头，那双看起来就吓人的红眸中此时此刻，写满的全都是浓烈又深沉的眷恋。
洛阳陪着当归在原地待了很久，直到太阳将要落山了，他冷的实在是扛不住了，才戳了戳当归的胸膛，示意对方把他带回那屋子里面。
经过这一天的相处，洛阳差不多也摸清楚了当归的习惯。只要他不提出自己离开，或者不说什么要下山的话，当归就会非常温柔的守在他身边，绝对不会对他发出任何不该有的怨气和煞气。
好在洛阳本身也不打算离开。
从上山的那一刻开始，青山道人交给他的所有任务，就已经完全被他抛去了脑后。
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有好好的留在当归的身边，好好的守着对方，让对方沉淀了千年的怨气抹平下去。然后……
好好的投胎转世，开启新的人生。
洛阳不傻，所以他非常清楚什么是人鬼有别。
他们只是待了短短一天的时间而已，他就已经快被当归身上的戾气给冻死了。如果长期以往持续下去，洛阳不会担心自己的感情发生变化，他只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会扛不住。
他没办法和当归长相厮守。
因为那样的后果就是他被厉鬼缠死，而他和当归的情况又不一样，他不会变成灵魂继续陪伴对方，他只会在系统的带领下直接离开这个世界。
对他而言的情况是这样没错，可是对当归来说，那是他害着自己的爱人魂飞魄散。
一旦发生那种状况，当归会被推入更深的地狱。
这个情况洛阳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所以他绝对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的。
保持着厉鬼和人类的身份，他们永远没办法好好的在一起。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报应，生时不相逢，阴阳永相隔。
不过按照他的计划，只要他好好的替当归平了怨气和煞气，给他照亮了轮回之路的话，当归就能好好的转世投胎，至少下辈子，他们还是有希望长相厮守的。
按照系统不愿意告诉他一共有多少个灵魂碎片的行为来看，洛阳可以确定，他和自己的爱人还有不少的来生。他们的时间还很长，只要他的记忆还能一直留存，那稍微跨越一些时间和时代，其实也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当归也已经走回到了那个小屋外面。
洛阳抬头看了看有些破败的房屋，忍不住皱了皱眉毛，他开口问道：“当归，你在这地方都住了千年，木头也撑不住这么长时候吧？我们继续住在这里的话，这屋子不会坍塌吗？”
当归似乎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听到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看向那个摇摇欲坠的木屋，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了起来。
洛阳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可是看他那个纠结又犹豫的样子，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轻咳一声，他就开口劝说道：“其实应该也没有关系，你身上的戾气这么重，房子应该能坚持的住才对，所以……哎！”
话没说完，洛阳已经被直接放在了房间门口的地上。当归进了屋里拿了些同样破旧的衣服出来，铺在了洛阳面前的地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跟洛阳分开。
虽然只是几秒钟的时长，但是也可以说是很不容易了。
看了看身边的那些衣服堆出来的类似于床榻的东西，洛阳有些纠结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你先睡在这里，屋子塌了危险。”当归依旧是那个惜字如金的样子，说完了这些，他又低头过去，在洛阳身边画了个圈。
洛阳眨眨眼。
刚想问当归是什么意思，对方就已经转身，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洛阳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伸手过去想要触碰一下当归刚刚画出来的那个圈，结果还没来得及碰到，手指就像是触摸到了极度的深寒一样，冻的他瞬间就下意识的缩回了手指，是完全没办法再继续靠近过去了。
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那个正好圈住他身体的圆圈。洛阳愣了愣，随即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他就说当归对他的占有欲怎么会突然减弱？原来是他想的太多，当归对他的情感，根本就没有丝毫降低的意思。
这圆圈看起来是在保护他不让别人靠近，实际上也是在防止他出去。
他只允许他活动在这么小的范围里面，说是变相囚禁，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洛阳想着，忍不住的眯了眼睛。
他真是爱惨了这个男人，以至于对方把他囚禁起来，他居然也觉得非常开心。
不过当归放他一个人在这里待着，他到底做什么去了啊？
洛阳歪了歪脑袋。
他倒是忍不住的有些好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