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轩昱见沈怀慕只盯着自己，也不接手帕，便上前一步拉起她的手，仔细为她擦拭着指尖的墨痕。
熟悉的气息铺面而来，指尖触碰到宁轩昱炙热的手掌，沈怀慕瞬间红了脸。
尤其是当她注意到，周围的人全都在盯着她和宁轩昱，滚烫的耳尖和砰砰作响的心跳声，驱使着她抽回了手。
这么多人看着，宁轩昱难道就不知羞吗？
若是上一世在特种作战队，这样倒是没什么，更不会引起误会。
可这里是大宁国，男女授受不亲，宁轩昱的举动不免过分亲密了些。
然而就在她把手抽回去的那一瞬间，她看到宁轩昱深邃的双眸瞬间暗了下来，如同席卷而来的乌云，下一刻便是电闪雷鸣。
沈怀慕可不想无端遭受一场暴风雨，动怒的昱王，可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随即她笑道：“臣女看王爷脸色不太好，想必是身体不适吧？不如让臣女给王爷请个平安脉如何？”
“嗯，有劳了。”宁轩昱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沈怀慕眼角微微抽动，顿时怀疑，宁轩昱是故意吓唬她，才会伪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沈怀慕只好硬着头皮，将宁轩昱引到了小诊室中。
为了保护病患的隐私，她特地给小诊室拉了帘子。
帘子放下的那一刻，隔绝了所有好奇的目光。
朝臣们回过头来面面相觑，却又默契的一句话都没说，但彼此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意犹未尽之意。
看来昱王和永安郡主，确实是两情相悦，皇上属意二人成婚，也算是促成了一段佳话。
沈怀慕不知外面那些朝臣心中所想，没有了一道道目光的注视，她瞬间松了口气。
可抬眸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宁轩昱，顿时感到头大。
不知是方才的举动过于亲密，还是那晚宁轩昱说的话，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了烙印。
此时和宁轩昱单独相处，她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甚至都有些不敢直视宁轩昱的双眸。
不过请个平安脉罢了，有什么好紧张的，早早把人打发了，就能专心撰写上奏书了。
沈怀慕安慰着自己，然而还不等她开口，宁轩昱便十分自觉地把手腕伸了过来。
她只好将手搭上去，找准脉门摒弃杂念，专心诊脉。
“王爷近日可有不适？”沈怀慕意有所指。
宁轩昱知道她其实是在问自己有没有毒发，他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偶尔会失眠。”
沈怀慕示意宁轩昱换一只手腕，“王爷近日可是食欲不佳，思虑过度？”
宁轩昱垂下双眸，看着沈怀慕指尖并未擦掉的墨痕，这几日，出了赈灾之事，他一闲下来脑海中便总会浮现出沈怀慕的身影。
这想必就是沈怀慕所说的思虑过度吧。
“嗯，是有些。”宁轩昱说道。
沈怀慕抬眸，看着宁轩昱眼下一片暗色，便知他确实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想必是赈灾之事不怎么顺利。
她张了张嘴，想要询问赈灾的具体情况，但想到宁轩昱那晚对她说的话，她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若非必要，她还是不要干涉朝政为好。
比起天下百姓，她更在乎自己的脑袋。
沈怀慕本想找机会从医源空间里，拿一些安神助眠的药，但一想到是药三分毒，宁轩昱已经中了毒，还是少吃药为好。
“我给王爷开个药膳方子，王爷带回去让王府的厨子熬煮，连着喝上三日，失眠便可改善。”
沈怀慕刚拿起笔，就听宁轩昱沉声道：“王府的厨子不会煮。”
“这方子很简单，我把熬煮方法写下来，让厨子看着照做就是。”
沈怀慕说着就要落笔，不料宁轩昱又道：“厨子不识字。”
沈怀慕抬起头，咬牙看着面色平静的宁轩昱。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厮今日的善心，仅限于那两个药童，除此之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在不断挑衅她的耐心。
“既然如此，臣女亲自到您府上帮您熬煮如何？”沈怀慕面带笑意，但隐匿在阴影中的嘴角，暗藏了几分坏心思。
宁轩昱要是敢让她亲自到昱王府给他熬煮药膳，她就敢往药膳里加料。
明着她对付不了宁轩昱，暗着她有的是办法让宁轩昱吃些苦头。
“不必。”宁轩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就让德济堂的人熬煮便可，下了早朝本王派人来去，银子本王照付。”
沈怀慕愣了愣，随即满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是多支个锅的事，还能有银子赚，这么好的事当然不能错过。
“对了，王爷可知楚元去哪了？”沈怀慕突然发问。
宁轩昱淡淡地扫了沈怀慕一眼，“你找他有事？”
“没事，”沈怀慕摇了摇头，“就是他走的太突然，我有点好奇。”
“不清楚，”宁轩昱语气硬冷，随后又阴阳怪气道，“他向来神出鬼没，也就是你，能把他拴在将军府这么久。”
沈怀慕眨了眨双眼，有些不解地看着宁轩昱。
她和楚元互为师徒，关心一下楚元的动向难道不应该吗？
而且楚元肯留在将军府，还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如今说这话，又是何意？
沈怀慕不明所以，也没有多想，忽略了宁轩昱的阴阳怪气，嘱咐道：“既然楚元不在，那王爷一定要注意身体，若是有不适，派人来寻我便是。”
不论如何，宁轩昱的安危不能忽视。
方才诊脉，除了失眠引起的异样外，宁轩昱的身体和寻常人无异。
看来只有毒发的时候，他的脉象才会有明显异常。
而这也既有可能说明，楚元的猜测是真的，宁轩昱中的毒，是南疆的毒蛊。
宁轩昱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沈怀慕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小诊室顿时陷入了寂静。
两人隔着桌子紧紧地坐着，目光流转，似是各怀心思。
片刻后，宁轩昱突然开口：“你要写奏书？”
沈怀慕注意到宁轩昱的目光，停留在还没来得及动笔的奏书上，下意识地将奏书合上，放到了一旁。
不过既然被看到了，她也不打算隐瞒，但想到那晚不愉快的经历，是因颜家而起，她想了想并未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只道：“是，不过还没想好写什么。”
宁轩昱眉头微皱，从沈怀慕闪躲的目光中，感受到了疏离和隐瞒。
就好像他们初识那般，明明只隔着一张桌子，但彼此的距离，就如同陌生人一般。
然而造成今日这般局面的，全都是他咎由自取。
心中不爽，但宁轩昱并未说什么，可要是在这样沉静下去，沈怀慕想必就要起身送客了。
想到这，他思索了一番，主动岔开了话题，“沈承逸怎么样了？”
沈怀慕没有开口，看着宁轩昱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愈发明显。
他是在没话找话吗？
她正要回应，就见雨石撩起帘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