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忠，去拟圣旨，朕百年之后，皇位就给湛王吧……”
万忠哭着研墨，周湛跪在地上，目光复杂地看着龙床上形容枯槁的曜帝。
“父皇……”
曜帝苦笑道：“朕当年气死了先皇，杀了珉王，又一步步把自己的兄弟逼上绝路，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朕咎由自取。朕不是一个好皇帝，但是朕希望你将来做一个好皇帝，对你的兄弟们手下留情……”
儿子再不孝顺，身上流着的也是他的血脉，用民间的俗话来讲，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别人。
他不希望周湛也像他一样。
“父皇——”
万忠拟好旨意，曜帝撑着一口气，拿出玉玺盖上大印。
身体的力气似乎被抽空，曜帝连拿玉玺的力气都没有了，玉玺滚落到床尾，床上的人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半睁着的眼睛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皇上——”万忠跪在地上，“皇上驾崩了——”
……
京城的丧钟突然敲响，正在各处绞杀叛军的项骁回头向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底露出惊讶。
原来京城的局势已经危急到这种程度了吗？
宸王被捉，底下各处叛军群龙无首，正是混乱的时候，趁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要迅速将他们控制住，免得他们怕被清算，孤注一掷，闹出更大的乱子。
另一处，常锦婵跟薛滦对视一眼。
“现在该怎么办？”
薛滦冷静说道：“先绞杀叛军，一旦让他们出了城，只怕就不好清理了。”
这些叛军都是训练有素能作战的兵将，外面天高海阔，放他们出去占山为王侵害百姓，将会造成更大的祸端。
“阿婵，通知各处关城门！不能放过一个叛军！”
“我们分头行动！”
常锦婵一身银色铠甲，手握大刀英姿飒爽，这趟进京，她主动请缨，一路上还算靠谱。
但是薛滦仍旧忍不住担心。
“阿婵，小心一点儿。”
常锦婵上次来京城的时候还是单纯善良的小白兔，现在士别三日，她早就跟从前不一样了。
嫌他啰嗦，常锦婵嘟了嘟嘴，带着点儿撒娇卖萌的意味。
“知道了！”
薛滦还有一个担心，关上城门不仅是为了防止叛军流窜，更防备着万一有人趁火打劫，趁着京城防备虚弱，出其不意攻打京城。
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混战，人马疲惫，恐怕应付不了。
城门迅速被关上，潜伏在城外的宁城心中疑惑。
“京城到底是什么情况？城门怎么关上了？”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趁乱才能摸鱼，他们潜伏这么多年，不就是在等这一天？
“世子，我们还要不要按原计划行事？”
下属请教道。
宁城看着紧闭的城门，耐住性子。
“再等等，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
司一珞被丧钟声吵醒，起身问道：“督主呢？”
魏赫言让姒海守好她，姒海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床边打盹，闻声惊醒，急忙起身搀扶她。
“督主进宫去了。”
司一珞从床上坐起来，自己动手穿鞋。
“司大人，您还伤着，督主交代了，让您卧床休息，您这是要上哪儿去？”
见司一珞不听自己的话，姒海急忙蹲下帮她穿鞋。
“我要进宫！”
京城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乱，城内的叛军还没有清理完，这个时候正是最混乱的时候，她无法做到安心躺在床上。
“可是您的伤……”
姒海是真的担心她，急忙端起一直在火炉上温着的补汤，“您好歹先吃点儿东西！”
姒海伺候得很周到，司一珞接过来一口干完，叮嘱道：“外面很危险，你就在府上待着别出去。”
她还有心思叮嘱他……姒海脸上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放心吧，你家督主要是怪罪你，我替你担着！”
司一珞大步往外走。
“这不是谁担着的事儿啊……司大人小心点儿！”
姒海扬高声音冲着司一珞的背影喊了一声，低头叹道，“您要是有事儿了，督主不得扒了我的皮！”
……
曜帝驾崩，周湛动用了所有能调动的兵马戒严京师，司一珞人还没有进宫，就先收到了周湛的旨意，要她配合戒严。
司一珞取出信号点燃升空，空荡的街上迅速出现了许多人影。
“通知所有弟兄，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京城像是一下子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地上来不及清理的尸首被堆在两边，原本宽阔的街道如今略显拥挤，雪被血水融化，又重新凝结成冰，到处都是鲜红一片。
满地的血腥味。
“阿珞！”
沈茉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兵乱时，她没有出城，而是被周湛送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听见丧钟，她刚出来就遇上了司一珞。
“阿珞你没受伤吧！”
司一珞站在尸山血海中，宛若一尊杀神，浑身散发着冷凛的气质。
“我没事。”
她的语气柔和许多，“殿下在宫里，我带你去见他。”
魏赫言也在宫里，缓过神来之后，司一珞有一种猜想，但是不敢确定。
沈茉冉观察着她的神情。
“阿珞，你信任我吗？”
她原本想问，如果魏赫言也想要那个位置，她该怎么办。话到嘴边又觉得自责，当她生出这种想法的时候，她们之间的信任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她应该相信司一珞，但是她怕司一珞不再相信她。
司一珞知道她想问什么，不在意她的试探。
“我信你，也信殿下。”
路不好走，司一珞伸手，沈茉冉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掌，她们两个仍旧像上辈子那样，相扶相携。上辈子没能迎来好的结局，这辈子她们一定都能收获幸福！
……
皇宫。
魏赫言与周湛并肩站在御书房门前，战乱止步在宫门前，皇宫大内并没有感受到丝毫波动。
“恭喜。”
城内护国公的兵马与项骁带来的兵马旗鼓相当，护国公是周湛的人，项骁与司一珞也只支持正统。
他若拼力一搏，未必不能夺得皇位。
“多谢王叔成全。”
周湛知道他退让了，这一次道谢也是真心实意。
“接下来还需王叔帮衬。”
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来做皇帝，必然有许多人不服气。新帝登基，未来还会有许多阻力。
在朝中多一个支持自己的人，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魏赫言挥手道：“再送你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