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视线被遮蔽,谢炀的感知变得无比敏锐，几乎是樊幼娟微凉的掌心一抚上紧致的肌肤，他脑子下意识躲了下,想拉开距离,只可惜下一刻失败。
因为他的身体根本就没随脑子动，而是冷不丁被这动作弄得身子一麻，就那么靠在床头半躺着。
这种行为真的有点不耻，樊幼娟还没怎么着,黑夜下谢炀脸羞的通红，只是半路夫妻，心里叫着室友却干着真刀真枪地活。
谢炀感觉他真的会因为樊幼娟的触碰而随时兴奋，没有半点自控力。
夜已深。
樊幼娟低头垂下来的发丝蹭到谢炀耳边,他心跳加速。
樊幼娟没做声,手落在最后一处,耳边却觉得外面窗子因为寒风发出的呼啸声很紊乱，就像人一样呼哧呼哧。
诱使人不自觉凑近汲取冬日的温暖。
一开始谢炀还能一动不动，仿佛自己并不是很喜欢的样子,到后来也不自觉默默配合。
在清醒的状态下,或许有另一种解释。
谢炀吃饭次数并不多,但一顿饭要吃好久，是喜欢细细品味的人。
这就意味着花费的时间很长。
都说一日三餐，他一晚上也不遑多让，变得饥肠辘辘。
可能是往常两人一起的缘故,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樊幼娟平时没怎么感觉。
这会单独行动她只觉得没有以往的酣畅淋漓，手心一股酸涩之意，脸上也热气上头,不知道是累得还是手里的滚热烫的，她咬唇，“桂圆。”
“嗯。”
“好了没。”
“等下。”谢炀滚了滚喉咙，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于是这一等又是一刻钟。
谢炀脑子嗡地一下，微微仰头，忍不住深吐一口气，樊幼娟抽回手，在这种时候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开口说话。
谢炀递给樊幼娟一块毛巾，樊幼娟的脸红淡去，扭身背对着谢炀镇静地擦擦手。
樊幼娟觉出手感不对，对着窗户唯一的一点亮光看了一眼，“用错毛巾了。”
谢炀满眼疑惑，他明明是从空间里拿的，下一秒就听见樊幼娟心疼地说，“床头橱柜里有两块洗干净的旧毛巾，用了新的太可惜了，还是金号毛巾，一条要六七毛呢。”
他见她突然跑到床里边还以为有什么事，松了口气拉着她躺下，“好啦，这种纯棉的用起来不伤手，咱们家几毛钱的毛巾还是用的起的。”
樊幼娟默默躺下，“家里很多钱也不能乱花。”想起沈英子和她说的话，樊幼娟翻了个身把谢炀胳膊拿过来靠在温暖的怀里，凑近试探道，“桂圆你手里头还有多少钱？”
“多的数不清，能从京都西直门买套房子。”谢炀逗她。
“吹。”樊幼娟听到她男人离谱的发言笑出声。
“你要是能买套房子我们娘三就直接去京都住，吃垮你。”樊幼娟不信，撇了撇嘴，想让他说实话，枕在他心头晃了晃他的胳膊。
人都说撒娇女人最致命，女人撒娇确实让人心软，而且是刚和他有亲密关系的人。
谢炀伸了三根手指头。
“三千？桂圆你卖货就赚了这么多啊。”樊幼娟不敢相信她男人每天上着拖拉机厂的班，又去市里进货，两边忙活能有这么多钱，她还以为之前给她的五百就够多了，没想到人家还有私房。
“差不多吧。”谢炀赶紧把三万吞下去，这已经足够让樊幼娟震惊了，就不吓她了。
樊幼娟若有所思，“墙角的那袋子绿豆，红豆我想做成糕点。”
她说的隐晦，谢炀听出弦外之音，“娟子，你是想做东西卖？”
樊幼娟点点头，“解放和家宝要上学，你又要工作，我在家闲着也没事，这快过年了生产队没多少活。”以前樊幼娟也偷偷去卖过东西，不过都是些自留地的白菜之类，卖不了几个钱。
樊幼娟说完不吭声了，她怕谢炀不同意，毕竟这事风险大，收获小，不比谢炀进的货物，卖不出去还可以搁置一段时间，而吃的糕点一两天就松散了，夏天甚至不能过夜。
但她还是想试试，她男人上班每天接触那么多优秀的人，樊幼娟觉得自己在家里漫无目的，想怀个三胎分散下时间，她男人又是不在家，又是那方面不行的，很是折腾了一阵现在小日子又来了，明显是没怀上，心情只有在儿子和她男人在的时候会变好。
谢炀有点纳闷，樊幼娟平时一个鸡蛋都不舍得吃，怎么想起来弄绿豆糕这种奢侈东西。
不过这事和他同不同意好像没关系吧，偏偏樊幼娟一副他不同意就不做了，以夫为天的样子，他还是点头同意，“想做就做，有什么要帮忙的找胜男，她机灵。”
“听你的。”樊幼娟露出笑容，心满意足睡了。
谢炀见了沈英子才知道，原来这两人搭起伙来了，而且卖绿豆糕光原材料都入不敷出，只有一小袋子，两人不仅卖绿豆糕，还卖芋头糕，红豆糕，就平日里晒的地瓜干樊幼娟都打算卖了。
沈英子出力气活小头，樊幼娟出大头材料，她们还打算包素菜包子，早晨赶着去县里卖，回来正好上工，下午准备材料，时间安排的整整齐齐。
按沈英子话女人有事干，也不用整天盼男人回来。
事情拍定过完年小作坊开张，地点就在谢炀家灶房，新房子地方很大，除了没有多余的床，空屋有好几个，正好放这些原材料。
趁着过年的空，把要买的都弄齐，樊幼娟特意把家里酱油票，盐票都翻出来去供销社倒了满满一壶。
利益二八分，沈英子二，樊幼娟八，这点沈英子很自觉，毕竟她真没出什么大钱，樊幼娟随便雇个人都有这效果。
她就是嘴严点，和樊幼娟玩得好才能有好处沾光。
不然门一关，谢家又不在村子中心，偷偷做饭卖谁能闻见。
眼看着年根将近，谢家人都忙活起来，谢炀一家子是因为樊幼娟忙活卖东西，而隔壁则是闹了起来。
说起来也是小事，因为在谢小军看来觉得两人吵架他哄过就行了，没想到胡连反而和他甩起脸子，两人从没红过脸，谢小军也不知道怎么哄，索性直接半路甩手走了。
当时他们正坐着牛车从县城大姐家回来，让谢青花挑着帮买了一堆结婚用的东西，谢小军就这么半道走了，只留胡连一个人坐在生产队的牛车上，回来的路上拉车的大叔面孔生，大胡子粗眉毛，闷闷地不说话，可把她吓个够呛。
最后她抱着一堆东西，吹着风回了家。
这事正好叫过来监工的游银凤看见，狠狠说了谢小军一顿。
“两人就又和好如初了？”谢炀啧了啧嘴。
“嗯，二哥还哭了，当着妈面发誓呢。”谢小茜撇了撇嘴。
就在谢家人预备过大年的时候，谢炀也被叶主任喊去，因为他不离婚的事，厂里辞退。
“厂子里还有因为这事被拉去审问的，现在形势很紧迫，因为老婆的成分你丢了大好前途。”叶主任对着谢炀叹了口气，“你让我怎么说你。”
谢炀倒是没什么可惜的，气定神闲，只是觉得樊幼娟想得真及时，正好过年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卖吃食。
叶主任摸了摸胡子，“你写文章写得好，不如我推荐你去镇上的办事处上班吧，虽然比不上县里，但起码……风气好一点。”
“主任您对我好，我心领了，但是还是不给您添麻烦了，这事要被捅出去，那就牵连到您，我知道您没几年退休了。”谢炀把东西收拾好。
“真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叶主任脸上仿佛苍老了十岁，想起最近厂里的举报风波一阵头疼，“到底是谁乱传乱说，唉，搞的人心惶惶，我突然想到你去找周意民了解下情况，你不是教过他闺女学习吗？”
周意民？谢炀想到他已经调到隔壁县了，远水解不了近渴。
谢炀本来要走，又被车间的人拉住，十来个人偷偷给他办了个送别仪式，毕竟丢了铁饭碗，比天都大，众人一脸悲戚，他这个离职的反而面色红润，只想着回家专心进货，到县城筒子楼的时候都快五点了，他正要抓紧收拾行李，趁着人不在直接打包进空间，反正他筒子楼的房租还没到时间，结果刚要走就被迎面来的女人喊住。
来人是公社的颜主任，她本来笑着的，结果见谢炀大包小包，诧异地挑了挑眉，“又见面了谢同志，大晚上的你这是？”
“如颜主任所见，我被辞了。”谢炀笑了笑，脸上没有悲伤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