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不自觉往地上瞥。
乖乖来,都是硬菜。黏糊糊的土豆炖大块牛肉，梅菜扣肥肥的五花肉，这两样那样是他吃得起的,加起来得六毛钱。
男人吞了吞口水,他一个月才余下来十来块，这种菜都是月底发钱解馋吃，汤留着再加热水吃。
让他付钱当他傻。
不过被这么多人围观，他梗着脖子有了底气道：“凭什么让我付！又不是我给你打翻的,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人欺负女人。”而且都是一个厂里的凭什么他吃的那么好，自己日子过得紧巴巴。他祖上三代贫农，根正苗红，他光荣。
“正好大家都来评评理,我孟山说得对不对,不是他在这推搡女同志吗。”孟山看了眼漂亮的顾茹茹,见她看过来，继续侃侃而谈，“而且我之前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新来的就和我们厂里的同志拉拉扯扯,骚扰人家。”
他有义务给厂里铲除流氓，孟山眼神止不住往两人身上看。
“这是厂里来的新同志吧，脸很生啊，没见过。”
“长得很俊朗,一表人才，看着不像是那种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女人能不能别以貌取人。”
“我们女人怎么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赚得还没我多呢，我能看不惯你吗？”
本来没什么，被孟山这么一看。
众人的目光变得暧昧起来，甚至有人端着饭过来看，边看边吃。甚至发展到后面众人都站队，男的看不惯男的，女的看不惯女的。
看着众人射过来的目光，顾茹茹有些后悔，不该赌那口气，以谢炀的性格估计会直接和他们打起来，而且会大吹特吹和自己的事。
但转念又一想，谢炀曾经就这样过，一冷一热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现在说不定故意找人做戏给她看。
冷静过后，她隐晦的看向谢炀，哪知人家根本就没动手，心里松了口气，又疑惑，谢炀变性子了？
这阵子有点怪！
穿得明明一样衣服，却感觉不同。
谢炀眼睛搜寻了下四周，在看到赵晓刘纯纯后收回眼神，端着剩下的饭，眼里没有怒火，甚至很平静开口，“心脏长在哪你知道吗？”
孟山一脸疑惑，这么多人看着，玩他呢，“我说你脑子有毛病吧？我说东你说西，心脏在哪关我什么事。”
“那我和这位女同志关你什么事呢，您不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谢炀冷笑。
“我这是关心女同志，就是有你这种不尊重女性的人，才会男女平等这么晚。”说完孟山看了眼顾茹茹露出一个还算风度翩翩的动作，朝她点头。
顾茹茹盘顺条亮，一口白牙，胸部很丰满，带着一股撩人的味，和村里的泼妇不能比，孟山注意顾茹茹很久了。他是家里老二，大哥有在家里帮忙，老三上学学习好，他凭着自己家穷，穷出村光荣了才被招进厂的。孟山觉得自己还可以，风度翩翩。
顾茹茹脸色一黑，觉得他在这么说下去，自己和谢炀真的扯不清了。
“如果这就是尊重女性，你应该私下找到我，警告我不要欺负顾茹茹同志，而不是当着大庭广众去污蔑两个清清白白地好同志，我不知道你是怎样的心思。”谢炀看了眼顾茹茹，心道自己担了男主的身子，这次就当扯平吃个亏，好在顾茹茹很配合，听完脸上神色复杂。
“对，顾同志还没结婚，这么说一个女同志是不是有点不好。”众人一听是这个理，又开始纷纷说孟山信口雌黄，谢炀觉得他们挺适合做一种植物的，墙头草。
刚才猜测推波助澜地是他们，现在对着孟山指指点点地也是他们。
谢炀哂笑玩味道，“并且事实是一切是你的揣测，我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有两个儿子，我和顾同志是邻居。”
“这个我证明，我们都是一起来的。”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
赵晓带着车间主任走过来，刘纯纯几人也从人群中站出来，她们两个都在远处看见不是谢炀的错，刘纯纯还要开口，在这时谢炀说出来帮顾茹茹捎饭，饭缸里的菜要放到顾茹茹碗里的时候不小心撒了才有这样的一幕。
“是这样吗？”叶主任没有只听他们的证词，问向一直不说话的顾茹茹。
顾茹茹一愣，看着谢炀微笑，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说：“是的，我们是邻居。”
叶主任眼睛一眯，孟山莫名一哆嗦。
“谢啦。”谢炀拍拍赵晓，刚才他冲着人群里使了眼神，摸了摸头顶，没想到他就领会了。
赵晓摆摆手，“还得感谢上次你帮我。”之前刚搬进筒子楼，他们三人合租，屋里只有一张床，他给舍友搬完，结果室友推托上班忙不给他帮了，是谢炀路过给他搬的床。
不过主任可不是他找来的。
他指了指刘纯纯。当初他还想摸头顶使眼色什么意思，刘纯纯立马领会，在看到叶主任时候他突然明白了，原来叶主任戴眼镜且头发没毛。
怪不得摸头顶，聪明绝顶啊。
“等等，骂完了人就想走吗？”刘纯纯上来揪住男人，旁边的女人分不清她要干什么，还是上前帮姐妹壮胆，“大家都有目共睹，明明是污蔑人家，敢做不敢当？”
孟山被两个女人逮住，有些恼怒，“对不起。”
“你应该给谢同志和顾同志道歉。”
孟山抬头，看着谢炀顾茹茹。
“主任，要是他狮子大开口，我上哪凑钱去。”男人之间看到漂亮女人和男人说个玩笑话很正常。孟山没觉得有那么严重，不就说个话吗。听到要赔钱不干了。
谢炀其实也没打算让他赔，只是这人咄咄逼人，但是后续不能放他走，光是食堂这么多人看着，就像初中男女同学说个话一样都能传成女生不要脸已经开房了，捕风捉影是人的天性。他现在是男的大环境还好，但女方会觉得很冒犯。
“赔一分钱，并且在厂里大门口最显眼的告示栏贴道歉信。”
顾茹茹气来的快消得也快，听到这句，临走的时候经过他，说了句，“多谢。”
听到一分钱孟山甚至都笑了，不趁机勒索格局小了。
忽然他一顿。
这根本不是什么好处，突然意识到这是一种羞辱，比起狮子大开口让人觉得谢炀得理不饶人，这种手法让人觉得谢炀进退有度的同时，又打击了自己。
经过这事他记恨上谢炀。
“来日方长。”孟山递给谢炀一分钱，笑嘻嘻。
一个口嗨男谢炀没管他，啧了一声，“别忘了贴告示，我要诚恳的，不能水字数。”
果然孟山背影一顿。
看完热闹，食堂里都走的没人了，刘纯纯被舍友一推，“哎呀推我干什么。”她反应过来，正气不顺着呢。
“都要走了，还不过去说点什么。”
在感谢完叶主任，谢炀看着一地肉，正要走突然被人叫住。
“没想到你居然吵得过孟山，他这个人挺烦人，老是凑过来和我们说话。”刘纯纯不幸被分到一个车间，她性子泼辣，老和孟山吵架，就这样还有人觉得她是喜欢孟山，可把自己呕死，索性眼皮都不带看他的。
此时，盯着谢炀左看右看都不像是当初红旗渠那个不来上工的懒汉。
她只见过一回却记忆深刻。
因为当时这人应该是手头紧从老婆手里抢过钱，大儿子上去阻拦，小小的人还被拿刀划了胳膊，他个柔柔弱弱地牛棚老婆当场瞪大了眼睛要去捶男人，被男人一脚踹地上，娘三带着泪痕，男人嗤笑一声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