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哪敢真拦秦暮白，男人几步就走到迎面过来的青年边上，他一把抱住青年。
“希希，我的希希……你回来了。”秦暮白用足了力气，把头埋在青年的肩窝里，“你终于愿意回来看我……”
他有那么多的话想问文希，他想问他还恨他吗？
他想问文希为什么残忍到这个地步，他们的一辈子还有那么长，明明答应过他要在一起一辈子。
为什么不告诉他胃癌晚期？
为什么不解释那么多的误会？
他分明就下定决心结婚后放下仇恨，他为什么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他就这样把他一个人扔在世上，想死不能死，每日都被刀锋搅弄心脏，疼得他全身痉luan。
“我把你的小花园照顾得很好，”可到最后他只是小心翼翼，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邀功似的，他轻声哽咽道，“玫瑰花开了好几季，都很漂亮，还有栀子花……”
文希的脖侧被温热的液体一灼，他猛地推开秦暮白，用手帕使劲擦拭脖子。
恶心，好恶心……
秦暮白怎么有脸说得出这种话？
就好像有多么爱他一样……
他蓄意接近利用他，毁了他爱的一切，现在又装成多么深情的模样抱着他不撒手。
秦暮白分明清楚懂他的痛苦，可他无动于衷。
再一抬眸，文希愣了一下，秦暮白竟然哭了？
他这样的人也会哭？
男人大多数时候都是运筹帷幄从容不迫的，他自负傲慢，把他逗弄在五指间，他不允许这种软弱的神情出现在他的脸上。
秦暮白的眼泪不住地滚滚而下，他抓住文希的手指，力道是那么轻，仿佛他只要稍微一用力，文希就像是浮光消散在他的眼前。
他絮絮叨叨的像是极力在证明什么。
“还要老家那棵你最喜欢乘凉的树，它已经长得很高了。”
“你养的那只流浪狗也很大了，我没有给他起名字……”
“我把一切都照顾得很好，除了你……”
他低头蹭了蹭文希的发丝，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沉重得要把一切压垮的悔恨。
“先生，很遗憾打断你的深情告白，但是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文希闭了闭眼，打断他自顾自的话，他眼底漫上几分淡薄的意味，“我从来没见过你。”
“我叫文衡。”
他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陌生人。
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
他怎么能这样看他？
“是你，希希，我知道是你，我不可能认错你，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我不会认错。”秦暮白的手一直在抖，尽管竭力控制情绪。
“先生，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文希深呼吸，淡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波动，疏离而冷淡，“我赶着时间，没空和你纠缠。”
“我已经在学着变好了。”秦暮白的声音急迫，他甚至语无伦次，“我真的……求你，不要恨我……”
没人见过秦暮白这样卑微。
他就好像骨子里带着股高傲劲，就算后来被踩进泥里，也不曾消磨半分。
秦暮白却没想过文希曾经满脸泪水恳求过他无数次，都被他毫不留情地踹到一边。
“保安在吗？”文希忍无可忍，拨通了电话，“这里有人骚扰我。”
“你别，你别这样看着我……”秦暮白又想去抱文希，“给我一次机会……”
文希倒是搞不懂了，他现在又跟谁演戏呢？
他还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吗？
保安很快从一楼赶到，一见是秦暮白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给我滚开！”秦暮白揉着太阳穴，喘气也像是在一口口吞玻璃，
保安也不敢真的碰秦暮白，他什么身份都心里有数，出了点意外拿来开刀的还是他们。
但是这么吵下去对医院影响不好。
场面一时间难以控制，这是医院，闹得太难看明天又得上新闻。
秦暮白这几年折腾自己太多加上大病初愈，身体早就不如从前。
他被几个保安拦着，像只无措的困兽，陷在囹圄里，黑眸紧紧盯着文希，就要将他吞噬一般。
文希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眼秦暮白接通电话，“嗯，到了。”
“遇见个疯子，耽误了点时间。”
“好，我现在就过去。”
秦暮白还没愈合的伤口被他挣开，衣服被血液洇红了大片，他感觉血液在太阳穴里发了疯一般的悸动，快要炸裂了。
眼前的青年嘴一张一合，他目不转睛，不错过一点细微的表情。
可他看向他的眼神没有半丝波澜，就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甚至连恨也泯为死灰。
“不，不会的……”他脸色苍白，唇上血色渐无，“希希……希希……”
眼看青年转身离开，秦暮白还要去追。
“秦爷！”阿七不得不按住秦暮白，他注视着秦暮白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文先生早就死了！”
“您眼睁睁看着他在您眼前跳下去的不是吗？”
“这么多年了您该认清楚现实了。”
“什么现实……”秦暮白眼底泛起一层血丝，他厉声道，现实就是我的希希回来了，他回来找我了。”
“我要带他回家，对，我要带他回家。”
秦暮白嘴上这么说着，腿脚却软得不像话，他扶着墙，连往前走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那真的不是文希呢？
如果真的就是认错了呢？
秦暮白甚至不敢细想，他当然清楚文希活过来是天方夜谭，可他实在太难受了。
就算只有一点可能他也不想放弃。
他就要熬不住了……
“秦爷，文先生再也回不来了。”阿七不得不再次说道，“他不可能是文先生。”
“如果他不是我的希希，那我的希希呢？我的希希哪去了？”男人弓着腰，双手捂住脸，他缓缓蹲下，颤抖着张开嘴，声嘶力竭，到最后却只剩下近乎哀求的气音，“把我的希希还给我……”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恳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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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文衡从小到大的资料。”阿七把资料递给秦暮白，他缓声道，“您应该清楚他不是文希，只是碰巧同名。”
“哪就有这么巧的事了。”秦暮白神色专注的翻看资料，眉头微微蹙起，“文家？哪个文家？”
“京城里一个三流世家。”郑观文是秦暮白这两年新提拔上来的秘书，他特意去调查了那个文家，“前些年闹出了个笑话。”
“二十年前因为护士的疏忽，导致两家孩子抱错了。”
“真少爷在贫民窟里连学都没念完，假少爷风风火火被送到欧洲学习花滑。”
他都觉得有点可笑。
这不摆明了就是命运弄人。
“所以就连后来相认，那个文黎也还是留在了文家。”
毕竟谁都更喜欢那个能给全家带来荣耀的孩子。
至于那个文希，只将将和那个曾经的花滑之光有相同的名字而已。
所有人都嫌弃他的粗鄙懦弱，连吃饭都是狼吞虎咽，像是几辈子没吃过东西。
却没有人问过那个贫民窟里长大的孩子这些年过得苦不苦？
郑观文推了推眼镜，“如果非要找出个像是文先生的，那个文黎反倒更像，小小年纪，就拿下了不少大奖。”
郑观文没见过文希，只是草草看了两眼资料。
他倒是没往借尸还魂想过，只以为秦暮白是在物色替身，所以真诚的提出建议。
“文黎？”秦暮白随意看了两眼他的资料，觉得似乎有点眼熟，然后就没什么兴趣了。
小狗崽已经长成了大狗，在他脚边蹭了蹭然后趴下。
那只小狗崽其实没跑多远就被佣人捡走了，佣人照顾了有段时间，当然也是有感情的。
哪舍得就这么扔了，偷偷又把它捡了回来。
文希死了以后，管家为了让秦暮白好受点，把狗送回给他。
毕竟那是极少数和文希相关的东西了。
“过几天正好有他们两个的比赛，您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郑观文一向办事周到。
秦暮白揉了揉狗头没有说话，他垂着睫毛若有所思，神色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