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工作与业余生活的划分，要监控燕不寐更费劲了，时时刻刻都要盯着不能松懈，只有在他睡觉的时间可以放松几分。也亏得是晴天，是个灵体，不需要休息，才能应付这种工作要求。
约莫是之前燕不寐向谁报了喜，他才被开除不过三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而且正巧，就是之前他联络过的，最终去了地下赌场的那个人。
“你不是说很快就可以走货了？这几天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来人一踏进门就质问。
虽说他头发蓬乱、衣着邋遢，和穿着裁剪精致有度的真丝睡衣的燕不寐形成鲜明对比，但那毫不客气的语气显然没有将身前所谓“精英人士”放在眼里。
“出了点事……”燕不寐有些尴尬，看样子竟是习惯了这人如此无礼地和自己说话。
“出什么事了？打你电话都关机。你怎么这个时候在家？不过也亏得你在家，要是再找不到你，我就闹到你们燕氏去！”
“我被开除了……”燕不寐叹了声气，声音又低了几分，也并没瞒着来人。
“废物。”听得此言，他毫不留情叱出声。
“还不是之前为了帮老板多多激化魔气，给燕蓼月那个中看不中用的蠢蛋出了几个主意。”燕不寐急急辩解，“老头子一下子急病，打乱了好多事，原本以为这事儿都过去了，谁知道那蠢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把主意是我出的这事告诉老头子了。哼，老头子多么嫉恶如仇的人，这不就把我开除了？”
“不就买几个水军的事吗？再嫉恶如仇也不能因为这点事情直接开除你吧？顶多警告你不要再犯吧？会不会是你在燕氏做的大事被发现了？”这人倒是一下猜到了点子上，约莫是旁观者清。
“不可能啊，老头子说的就是水军的事，一点没提到集团本身。况且那事我做得很隐蔽，老头子在的时候什么都没做，是他住院去了才开始行动的。更何况如果是燕氏的事被他知晓，不应该只开除我一个人啊……经手的人有好几个，他即便是调查，也该查一查那几个人吧！”
“我不管你是如何被开除的，我只知道你耽误大事了！你跟着我回去见老大吧，反正你也已经被开除了，不需要再避嫌了。”
燕不寐一听，脸上闪过一丝挣扎。这事儿是自己办砸了，终归影响了老板的计划，之后还要重新部署、重新构建渠道，从前这些都是他在做，他当然知道这些做起来有多繁琐，需要耗费多少心力。
虽然之前从未在老板那里受过什么苛待，但那是因为之前自己从未出过岔子。
这件事想也知道重要性，据说之前犯过错的人下场都很可怕，他在家里当了几天缩头乌龟也真的是不想面对。
眼下，催命符确是来了。
又叹了口气，燕不寐进了衣帽间，换下睡衣，出来后又是一身西装革履。
那人好像很瞧不上他这副落魄还要故作人模狗样装扮的样子，嗤笑一声，率先走出门去。
那人是开车来的，晴天直觉他们要去那个地下赌场，不远不近在车子后面缀着。
车子行进的方向印证了晴天的猜测，她抽出一丝灵力传信给丁默旸——是她最近新学的术法，可以在主人和灵之间远距离传信。
丁默旸接到传信忙回复晴天注意安全，自己则立刻收拾停当出门，同时也告诉了师燃一声。
丁默旸家离那个地下赌场近，在晴天到之后没多久，就也到了。但是她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比晴天隐蔽在哪里都可以，扫了眼四周，有家糖水铺子，丁默旸抬步走了进去。
刚坐下晴天就跟着进来了，她在赌场外感应到了丁默旸的靠近，自然知道她来了。
丁默旸眼角余光瞥见她来，面不改色顾自点完单付完款，这才装作不经意般，将目光投在晴天身上。
“我没敢跟进去，刚刚跟着他们来之后就在外面等你们了。”晴天坦言，她平时虽看着恣意张狂，可其实最是理智，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几乎从不冒险冲动。
丁默旸点点头：“我这半吊子也不去打草惊蛇了，等师燃来吧，他刚刚跟我说他已经在路上了。”
她挑的这个座位可以直接看到巷口，在这里守着，既能不打草惊蛇，又可以在发生任何变故时及时觉察。
糖水都是现成的料，做起来方便，老板很快端了一碗上前来。
丁默旸边等边吃，吃到剩个底时，师燃也到了。
他从店外目不斜视径直路过，没注意到一面玻璃之隔的丁默旸——丁默旸没说自己具体在哪等。
放下汤匙，她匆匆抽过一张纸巾抹了抹嘴，跑上前去追师燃。
才靠近，他就似有所感回过身来，嘴角噙着笑意，仿若早就料到是自己。
“来得真快！”丁默旸感叹。
“迫不及待。”师燃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
两人走到地下赌场近前停下，丁默旸伸手握拳给师燃打气：“就靠你了啊！大佬！”
师燃右手两指并拢，凌空画了一道符文，同时口中还默念着什么咒语。灵力的华光在符文上流淌，待咒语念诵完毕，光华却又即刻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随着师燃的手一挥，符文引着他的精神力进了这个外表破败的小屋。
师燃的这道探查之法比之之前的有所不同，要更复杂一些，毓灵师的精神系于符文之上，同时灵力须一刻不停地输送。虽然听起来比普通探查术麻烦不少，但更为隐蔽安全，也更能受控制，探查许多细微之处。
这里之前出过那个不灵不魔的怪物，加之最近发现的种种线索指向这里，难保里面还会不会有更多更强大的邪魔外道，眼下用上这法术，也是怕有能力超出二人的魔，让人防不胜防。
师燃专心维系术法，丁默旸和晴天一左一右在他身边且作护法。查探的时间有些久，想是每一寸所在都被细细查验，没有被放过。
又过好一会儿，师燃睁开眼收回法术：“魔是有，但没有能成气候的。”
既然如此，那便也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他们三个足以。
“虽然魔是没有几个，但人有不少，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师燃在丁默旸迈开脚步前补充了一句。
“那还是像上次在燕氏集团楼下一样，你放出气息？”丁默旸从善如流。
师燃摇摇头，说道：“这些魔虽然已成型，但看着远没有上次的那个等级高，这个程度的魔不上不下，他们对自己的实力也有认知，最是谨慎，灵气常与毓灵师挂钩，即便压到十分弱小的地步，也未必能诱惑他们。”
“那怎么办？”丁默旸对师燃抱有充分的信任，丝毫没有沮丧，觉得他肯定有别的办法。
师燃不负所望，从包里掏出一个玻璃弹珠，一个使劲捏下，弹珠不像玻璃那样炸开，却是直接破碎在空中了，化作一股浅灰色气流蔓延。
感受到丁默旸疑惑与求知的眼神，他拉着丁默旸走到一处更隐蔽的所在，看着晴天也跟来，方才开口：“这是类魔气，多年前有个天才毓魔师发明的。”
“毓魔师？”
“对，毓魔师与毓灵师不同，毓灵师主要靠自身修炼和净化魔气强大自身，有些能力强、但自身却没有魔的毓魔师除修炼之外，还会和其他魔立下约定，令其供自己驱使，交换条件便是提供足够魔气使其成长——形式和燕不寐有点像，但燕不寐不是毓魔师。对于魔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吸食有一定强度的魔气，壮大自身，所以那个毓魔师为了能够钓出足够多的低等魔，便发明了这种类魔气，气息和魔气一样，但并非真正的魔气，以此吸引低等魔，来供自己豢养的魔吸食。”
“那可真是同类相残。”丁默旸听了冷笑一声。
“人性的阴暗面本就如此，所以我们最重要的还是修持自身，维持本心，否则与魔何异？”师燃适时提点。
类魔气早已在师燃刻意引导下往地下赌场那边飘去一缕，两人谈话间里面便有耐不住诱惑的魔争先恐后出来——资质是真的很一般，连丁默旸都觉得自己一人足矣对付。
“晴天，你先进去听听他们说什么。”数着出来的魔的数量，确定自己刚刚查探到的魔都已被引出来了，师燃传音对晴天说道。
“好，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晴天收敛气息，拐了个弯，从魔看不到的另一头进了巷子深处的破旧民房。
宛如被勾出了馋虫一般显得有些醉态的魔，在吸进类魔气后迅速觉察到不对劲，一个个暴怒了起来，四处张望——有几个连人形都没有，只有个张望的姿态。
丁默旸看着这情形，挥手布置了一个灵气结界，罩住了所有魔，断去它们的后路。铺天盖地的灵气气息锁住它们，终于让他们清楚自己是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