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赫猛地怔住。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泠芷给了他什么。
就在这时，泠芷又扑在他身后，似是挡住了什么。
楚赫倏地反应过来，将被他拽起来的国王扔出去，然后快速关上玻璃门。
楚赫回头，就看到泠芷捂着胸口，顺着墙壁缓缓下滑的身体。
幽瞳一缩，楚赫大手捞起泠芷软绵无力的身体。
“他、他刚才手里拿着喷洒的机器。”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看到他对准了你的后背，就先跑过去挡住了。”
泠芷呼吸也渐渐不通畅起来。
“楚、楚赫哥哥，我这是怎么了？感觉全身又麻又重，大脑好像不能指挥身体一样。”
楚赫冷凝着一张脸，盯着泠芷的幽眸满是沉重的焦急。
他看了看泠芷的手腕，他亲自给她戴上的腕表侧边已经空了。
这说明，里面的便携的防毒面罩已经用了。
这是唯一的防毒面罩，而泠芷却给了他。
而这个面罩是他专门为她准备的，有自动感知毒气的功能。
一旦戴在脸上，就会和耳后的粘膜粘连在一起。
只有感知到毒气完全消失，才会自动脱落。
这本是楚赫担心泠芷胡乱摘口罩，用来保护她而设计的机关。
可现在，却成了楚赫悲痛无力的来源。
他紧紧拧眉看着痛苦不堪的泠芷。
她这个状态就是体内毒素发作的表现，很显然，刚刚国王偷袭喷洒的东西就是诱发剂。
她怎么能不管不顾地跑上来替他挡住国王的偷袭呢？！
他身上的毒，就算发作也死不了。
可泠芷不一样，她体内的毒楚赫昨天已经拿到了实验结果，是成功的毒药。
也就是说，她这次不管不顾地扑上来，是会死的！
这个傻子......
面罩阻挡了他的声音，泠芷听不到他说话。
“楚赫哥哥，我是不是毒发了？”
她声音虚弱，看着那双幽沉的蓝眸，无力地笑了笑。
“还好我有预感，提前把面罩给你了。”
楚赫皱着眉，透明面罩上沾染了一丝水汽，他好像说了什么。
泠芷浑身酸麻，全身的神经都在慢慢冷凝僵硬。
她吃力地抬起尚且能被大脑指挥的手，抚在楚赫棱角分明的侧脸。
“你给我的面罩太好用了，我都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不过这样也好，可以更好地保护你......”
“泠芷？！”
一直在寻找泠芷的澜也终于找到了她。
澜冲过来，看到被楚赫抱在怀里的泠芷的样子，心狠狠坠下。
“怎、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他，澜也没有寻求任何答案。
他有些站不住，踉跄了一下，无力地抚了抚墙。
泠芷的样子他太熟悉了，一眼就看出，她这是毒发了。
毕竟他曾经也是遭受毒素威胁的人，直到泠芷帮他取了解药，他才彻底摆脱了国王的挟制。
也正因为泠芷，澜才和楚赫之间有了合作的机会。
澜突然看到门外趴在花园里的国王。
他身体扭曲着，显然是身体里的毒素爆发了。
国王的毒素是为了压制身体里的顽疾，但是一旦爆发也会有致命的风险。
“是不是他干的？他喷了诱发剂？”
澜又看向带着面罩的楚赫，满脸怒意。
“你自己倒是保护得挺好！你不知道泠芷身体什么状况吗？！”
“你把面罩用了，泠芷怎么办？！”
他忍不住上前揪住楚赫的领口。
楚赫始终垂着头看着泠芷，幽沉的眸子里满是悲痛和冷寂。
“澜，是我把面罩给楚赫哥哥的，只有毒气散去才能拿下来。”
“国王趁机偷袭楚赫，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啊。”
泠芷无力地说着。
“我真没用！”
澜突然松开楚赫，一拳砸在墙上。
“我怎么没有早点拦住你，我怎么不早点找到你！”
他懊恼地把一头微棕中短发揉乱，重重喘息着，满脸是悲痛。
泠芷摇摇头，想要跟他说什么，可是嗓子突然巨痒无比。
猛咳一声，吐出一口浓浓的腥甜红血。
一直沉默看着泠芷的楚赫瞳孔一缩。
他单手紧紧抱着泠芷，另一只手发了疯似地猛拽脸上的面罩。
【小二，别让他摘下来。】
泠芷识海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和此时肉体的痛苦截然不同。
她心疼地看着楚赫，倒不是害怕他会吸入毒气。
而是担心他那么用力拽面罩，会把那张俊脸毁了。
感受到身体渐渐凝重，泠芷趁着还能掌握身体的自主权，用力抬手握住楚赫拽面罩的手。
“楚、楚赫哥哥，我已经毒发了，不要摘了。”
“比起我自己，更希望你能被保护得好好的，更希望你再也不用经受折磨。”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舌尖有些发麻。
泠芷艰难又缓慢地蠕动着唇舌。
“从小就是你保护我，终于我也可以保护你一次了。”
“我怕黑、怕打雷、怕一个人在屋里呆，但是好奇怪哦，我就是不怕那个总是冷着一张脸的小哥哥。”
“谢谢你保护啊呀~”
泠芷努力扯了扯渐渐麻木的脸，露出一个还算甜美的笑。
即便这样，她还是很美，只是不再是蛊惑人心的妖媚了，而是让人心疼的凄美。
“好可惜，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你从小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
“跟你相比，我幸福多了。”
“至少在我有危险的时候，还可以被你保护着，而你却只能自己面对。”
“你肯定又要生气了，又要怪我不听话，自作主张把面罩给你对不对？”
“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我真的不忍心看你再难受了。”
泠芷眼皮渐渐无力地向下垂着，灵媚的花眸却始终看着楚赫，像是珍惜能看到他的每一秒。
一滴清泪顺着眼角下滑。
“楚赫哥哥，这次换我保护你。”
“你看，我、才不是胆小鬼......”
最后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泠芷那只握着楚赫的手终于没了力气，却在松开手的一瞬间，被楚赫立刻狠狠反握住。
楚赫脸上的口罩终于自动脱落了。
他冷绷着一张脸，依旧沉默地看着泠芷。
不知看了多久，泠芷闭上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楚赫那双幽眸终于动了动。
他轻抚着泠芷的脸。
“不是胆小鬼。”
“是傻瓜。”
冷沉磁性的声音低低说着。
如久旱蛮荒之地终于有了一滴甘泽。
楚赫那双冷寂了多年的幽眸里，也终于落下一滴泪。
【楚赫仇恨值：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