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之所以敢这样，自然也有他的考虑。
一是秦守军说完进之后，他又继续在低头看文件，这就是一个不想直接进行谈话的非常规开局。
二是自个儿和秦守军早就认识，无需在进行自我介绍。
三是自己莫名其妙被下放到第三分厂，而秦守军又主动喊他过来，很难说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儿。
按王梅的表现来看，显然前两人应该被安排在了总厂，要不然她也不会初次见面就对顾明如此热情。
要知道，人事处一般除了新进员工，例如娄小静这样的干事，其余人多数都是股级起步，用不着平白无故示好。
“咳咳。”
十分钟过去，顾明盯着“恪守本心”的目光因为这声咳嗽重新聚焦到秦守军身上。
放下手上文件的秦守军端起瓷杯喝了口茶，而后才笑着对顾明夸奖道：“年轻人，前些天多亏了你仗义出手，不然咱可真要在外人面前丢了份。”
“我那是一时冲动，没影响咱们轧钢厂的大局就好。”
“冲动？”
“当时在场那么多人，为何就你敢冲动上前？难道你小子就不怕外国人？”
“嘿，这有啥，都是两个肩膀顶个脑袋，谁怕谁”顾明没有明说，他就是看托托洛夫是外国人，才不爽他在自家地盘上猖狂。
“不错，像个当过兵的”秦守军说完，又颇为无奈的轻声叹了口气：“没办法，人家现在技术就是比我们先进。”
这话顾明不好接茬，毕竟穿越前后的他，都不是块读书的料，对科技这方面的了解更是非常之少，但好在秦守军也没有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顾荣华是你爹？”
“是。”
“黄京湘是你师父？”
“是的。”
在得到顾明肯定的答复，秦守军眼中的羡慕之色一闪而过：“不容易阿，你小子能被怹老人家看中。”
简简单单两个问题，顾明就明白自己在秦守军面前等同于一览无余，毫无秘密可言。
不过他也感到纳闷，人事处为何会对他的调查如此之细？
难道真有什么特殊任务？
果不其然。
秦守军把他刚才看了十多分钟的文件举到了空中。
顾明会意，快步上前接了过来。
好家伙，居然是一份红头文件！
仔细定睛一瞧，还是稽查类型的。
“这？”
“处长，您安排我去分厂保卫科，是为了搜查证据？”
这就是连他爹都不知道的具体任务？
似乎看出顾明心不在焉，有点儿瞧不起这样的任务，秦守军突然站了起来：“这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依我看来，你的身手和胆识，都比一般人要强嘛。”
顾明现在可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秦守军的夸赞不会让他飘飘然。
他想到秦守军一再提起黄京湘和顾荣华俩人，绝对不会只是单纯的看中他的能力。
顾明漫漫反应过来，你没有动用关系，但这关系不用和没有，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你可以不用，但是你不能没有。
“怎么样？酒霸王不敢去了？”
起身之后的秦守军双手撑在办公桌桌面，上身微微前倾，一双始终风轻云淡的双眼，在他说话的同时开始往顾明身上聚焦，并且紧紧地盯着。
想给顾明压力的同时，也有着激将的意思在里面。
“保证完成任务。”
事已至此，顾明还能说什么，酒霸王三个字，可不是秦守军随口一声这么简单。
“好嘛，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眼瞅着顾明接受安排，秦守军也轻轻吐了口气，然后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不傻，顾荣华托人打过招呼那是明面上的关系，随着顾明进入轧钢厂，这连条线自然而然就连在了一起。
但他更看重，或者说期待的，是黄京湘那里的隐形助力，顾明不出事儿一切都好说。
有些领导就是这样，做事喜欢走一步，看三步，就像下围棋。
“处长，那我下去之后该如何行动？”既然接了任务，顾明也就不在考虑那么多，怎么把任务完成好才是接下来的关键。
秦守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沉吟了一会才开口比喻道：“现在的第三分厂表面看上去如同一汪平静的水面，你的任务就是让它泛起涟漪，最好是还能掀起巨浪。”
“搅屎棍？”
顾明这更加贴切的形容词一出口，哪怕是一向在轧钢厂不怎么爱笑的秦守军也当场笑出了声。
“你小子，话虽糙了点，但确实就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你要记住一点，你只负责搜集证据汇报就可以，绝不能草率采取行动。”
在这个抢劫无罪，偷盗犯法，打架更是稀疏平常的年代，确保人身安全是头等大事，毕竟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这里有份名单，是你要重点关注的分厂人员。”
顾明再一次从秦守军手中接过信纸。
厂长娄金成。
副厂长李怀德。
后勤科科长郭大。
保卫科科长马学文。
...
厨师长何雨柱。
“何雨柱？”
看到最底下这三个字，顾明当即忍不住脱口而出喊了出来。
端起茶杯正准备喝茶的秦守军也被顾明突如其来的喊声给吓了一跳。
顾明急忙走到边上的茶柜上拿了块麻布巾，好在茶水没有弄湿桌上的文件，擦几下也就完事了。
秦守军抬起右手下意识的刮了刮眉毛，顾明的反应让他不禁好奇：“你认识何雨柱？”
听到秦守军的问话，顾明也乘着擦桌子的空隙准备好了答案：“应该不是一人，我在部队有位战友也叫何雨柱。”
“嘿，你小子，这位何雨柱可是咱分厂的厨师长，据说厨艺不错，有不少拿手菜系，只不过有同志反应，说他经常吃公家、拿公家，嘴上还一直骂公家。”
原来傻柱有被举报，既然这样，顾明挠了挠头不解道：“那为何不直接抓起来审问。”
他知道现在侵占公家财产是重罪，严重一点的自费吃花生米都很正常。
“分厂保卫科的同志们说没有这么回事儿。”
“不过你倒是可以从这点下手，多去接触接触一线的工人同志们，看看到底具体怎么回事。”
接下来，秦守军又进行了一番叮嘱，而顾明大多是在机械般的点头。
从办公室出来，内心满是震惊又带着丝丝期待的顾明再一次回到了隔壁人事处大办公间。
娄小静此时正从抽屉里拿出一颗大白兔，她考虑了小一会，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先尝一颗，然后在把剩下的都带回家分给弟弟妹妹。
双手小心翼翼的剥开包装纸，然后捻起硬邦邦的糖块轻轻放入口中，含在嘴里之后，甜滋滋的奶香味让娄小静都舍不得用力去咬。
顾明正巧看到这一幕，他没有急着去打断娄小静的仪式感，直到奶糖入嘴，他才咳嗽了一声，开门见山道：“静姐，能不能帮个忙？把第三分厂的名单给咱搂一眼。”
娄小静急忙舌头轻轻一卷，把奶糖含到腮帮子里，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声好，然后就鼓着小脸帮顾明把花名册从档案柜中找了出来。
一页、两页、三页......
“...八级锻工易中海、七级钳工刘海中...放映员许大茂、播音员于海棠、厨师长何雨柱...职工秦淮茹...”
“这不妥妥的情满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