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羽被顾吟泽硬拉着进了房间。
和火急火燎去找谢嘉树算账的白飞羽等人不同，顾家早就习惯了顾吟泽时不时失踪个几天甚至个把月，但最后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来甚至能胖个几斤的事，除了给顾吟泽的搜救工作加了钱和人力之外，顾长烟还亲自带着顾家名下的保洁公司给顾吟泽租住（虽然名义上已经成了顾吟泽的房产）的房子免费做了几天大扫除，确保顾吟泽回来之后能收获一个整洁的房子。
清水市的天气近几年受全球变暖的影响变得有些极端，前几天最高温度还维持在三四十度，下了场暴雨之后就迅速转凉，平均温度降到了二十多度，白飞羽被强制顾吟泽按到顾长烟亲手套的被单的薄被上，刚想张嘴说什么就被顾吟泽捂上了嘴巴。
“你闭嘴。”
顾吟泽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唇前，示意白飞羽别说话，要说就说些他想听的。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的情绪起伏格外地大。
自从他从病床上清醒、白飞羽出现在病房门口的那一刻他就想和白飞羽讲话，但白飞羽不仅没打算和他说话，还用特别敷衍的态度对待自己绞尽脑汁才起的话头。
他明明就只是想和白飞羽聊聊而已，聊聊白飞羽的新家怎么样，聊聊白飞羽这两个月的生活怎么样，聊聊白飞羽这两个月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但白飞羽就是不和他聊，不仅回避他的话题，还用那么冷漠的态度对他。
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
白飞羽也被顾吟泽眼中溢出的眼泪吓到了，他本来想用沉默来抵御顾吟泽接下来的攻势，但当那滴微凉的眼泪落到他手上时，他就知道他根本无法抵抗来自顾吟泽的一切，哪怕只是一声他的叹息、哪怕只是一滴他的眼泪，都能轻易地让白飞羽丢盔卸甲，成为战场上最狼狈的士兵。
“……对不起，”顾吟泽也知道自己的失态，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眼泪就冒出来了，但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道歉，“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顾吟泽伸手去抹自己的眼泪，但是几天下来压抑的情绪却不是哭个几分钟就能缓解的，他的眼泪越抹越多，就算捂住了脸，泪水还是顺着指缝流了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
“为什么你就不能和我说说话呢？”
白飞羽楞楞地看着情绪崩溃的顾吟泽，等到眼泪再一次滴落到他的手上的时候，他向顾吟泽伸出了手，稍一用力就拉开顾吟泽捂住自己脸的手，露出底下一张涨红的脸。
“……别看我。”
顾吟泽想要把自己的手拉回去，但白飞羽的力气实在是大，无论顾吟泽怎么用力，也不能撼动白飞羽的一分一毫。
白飞羽直接抱住了顾吟泽。
顾吟泽被他拉的一踉跄，摔倒在白飞羽的怀中，只感觉自己像童话书中的爱丽丝，瞬间跌入了一个柔软又温暖的兔子洞。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白飞羽沉默许久，终于在顾吟泽耳边说道，“对不起，没有顾及你的心情。”
顾吟泽的眼泪滴滴答答，浸湿了白飞羽的衣服，但他并不在意。
他的心神全为怀中的人而牵动。
“我不是故意不和你说话的。”白飞羽盯着白色的墙，心里想着如果可以他一定要把这个墙刷成其他颜色，“……我只是有些害怕。”
“我害怕你嫌弃我现在的模样，”顾吟泽还是一抽一抽地流着眼泪，白飞羽顺着他的脊梁安抚他的情绪，“就像蒋华说的一样，我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我怎么可能嫌弃你！”顾吟泽抓着白飞羽衣物的手一下子收紧，留下几条不可见的红痕，“你明明知道我不论嫌弃谁都不会嫌弃你的……”
白飞羽知道的。
他的学长太温柔了，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发誓用一生来守护这样的学长。
“我知道。”白飞羽看着顾吟泽微红的耳尖，“学长最好了。”
“……”时隔两个月再次听见熟悉的称呼，顾吟泽不禁有些恍惚，他愣了一小会，就当白飞羽以为他是想用埋在被泪水的布料中的方式来逃离人世的时候，他才开了口，“所以你一个下午没和我讲话，就是因为这个理由？”
白飞羽一下子僵住了，他眼神飘忽，口齿也变得不灵清，完全没有之前在辩论社帮忙时舌战半个社团的风光形象——或者说，他本来就在面对顾吟泽时会变得嘴笨一些：“……对不起。”
见顾吟泽还是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不说话，白飞羽又继续说了好几声。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白飞羽蹭了蹭顾吟泽柔软的发丝，仅仅两个月没见，顾吟泽的头发就从刚刚及肩长到了背部的位置，“原谅我好不好？不会有下一次了。”
顾吟泽沉默许久，终于伸手隔开了硬要往他脖子那蹭的白飞羽，白飞羽顺从地一歪头，没让之前顾吟泽要收回手但却被白飞羽的怪力阻拦僵在半空中的局面再次发生。
“……白痴，”顾吟泽骂了白飞羽一句，伸出的手在空中变了个方向，指向床头柜上摆放着的包装完好的抽纸，“给我抽几张纸，鼻涕要下来了……”
“你擤在我衣服上也行，”白飞羽这样说着，还是站起来转身将怀中的顾吟泽安置在床上，拆开了抽纸给顾吟泽抽了几张递给他他，“反正也脏了。”
顾吟泽斜了白飞羽一眼，目光在扫过被自己的眼泪泡出来的很明显的那块布料时僵了一下，他咳嗽两声，缓解自己的尴尬。
“咳咳，”顾吟泽的脸微微发红，“还不都是你的错。”
但就这么放任这块布料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感觉实在是太怪了，于是他指着自己的衣柜说道：“要不你去我衣柜看看，有没有能穿的。”
他的本意是想让白飞羽直接换掉这身衣服，但一听到顾吟泽的提议，白飞羽就诡异地红了脸：“学长……”
顾吟泽也不是没见过白飞羽脸红，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回到了两个月之前的日子，但一下秒白飞羽说的话就直接让顾吟泽把之前白飞羽是个容易害羞的好孩子的影响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学长，”白飞羽俯下身贴着顾吟泽耳朵说话，顾吟泽甚至能顺着大开的衬衫领口看见白飞羽锻炼良好的肌肉，“我是说，你这样很容易被变态盯上。”
不管是用红透的眼角从下往上望着他的神情，还是一脸纯真仿佛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指向衣柜邀请他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