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同学？”
“再不起床太阳要晒屁股咯。”
一双手轻轻推着顾吟泽，试图把他从梦中叫醒。
顾吟泽嘟囔了两句，翻身把头埋在被子里，企图用这种方法逃避不得不上学的一天。
顾沅无奈地笑了一下，她了解自己儿子的性子，便拍拍围裙
“还不起来？那顾同学最爱的灌汤包我就代劳了？”
顾吟泽听到早餐有自己最爱的灌汤包直接一个鲤鱼跃龙门从床上跳起，飞快换好校服跑到餐桌前。
顾惜坐在餐桌前看报纸，见顾吟泽起来了，便脱下老花镜放下报纸，把顾吟泽招呼到面前。
顾吟泽乖乖走了过去，得到顾惜一个摸头。
“小泽今天这么早就起来啦？”
“顾同学只有早上有灌汤包的时候才能起得来。”
顾沅是水清市小学的老师，同时也是顾吟泽的班主任，平日里也会用‘同学’这样的称呼叫叫顾吟泽。
“好啦，你别笑他了，小泽想吃就让他多吃点嘛。”
王惜则是一名出租车司机，也是个十足的老婆奴，这点从他们的唯一的孩子随母姓这一点中可见一斑。
他们的相识起源于顾沅参加某次同学聚会，为了送一个醉酒的女同学回去让而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当时开车的司机就是王惜。
随着之后每次顾沅都能随手拦下王惜看得车后，两人就互相有了好感，然后恋爱、结婚，直到今天，他们甚至有了个八岁的孩子。
只不过这个孩子的命运过于坎坷，一出生就比他人面临了更多困难——直到这次这个孩子的第九次生日来临之前，他们几乎每个月都能赶走十几个试图偷走他们孩子的人。
“唉算了，反正今天你生日，就让你多吃一点吧。”
顾沅平日里是个虎妈，只不过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她也就允许顾吟泽稍微多吃一些，毕竟多买一些的人也是她。
“这两天你要好好学习哦，”顾沅摸了摸往自己嘴巴猛塞灌汤包的顾吟泽的头，“等今天的课结束了，我和你爸爸就带你去蛋糕店买一个大蛋糕。”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不管许什么愿，我和爸爸都会替你实现。”
这件事发生得很平凡。
几乎在王惜死前的每一天，顾家都会度过一个温馨的、温暖的一天。
那时候谁也没想到，王惜会在第二天给他买生日礼物的车祸中死去。
甚至在两年后的同一天，顾沅也会因为心力交瘁而倒在办公桌上。
顾吟泽站在黑暗的角落，观摩着自己的记忆。
他不知道这里是梦还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在这里看了很久。
几乎把他父亲王惜死前的他的人生放了不下二十三遍——他猜测可能是因为那段时间实在是太过短暂，才会被重新播放这么多遍。
一幕幕熟悉的光景在他眼前略过，直到那天晚上。
顾吟泽上完了课、和妈妈告别、被爸爸接走、吃完晚饭、写完作业、洗澡刷牙、香喷喷地上床。
父母站在他的床前，准备给他两个晚安吻。
他想，是时候再重来一遍了。
只不过这次有些不一样。
“别再思念过去的人啦。”
顾沅摸着顾吟泽的脑袋。
“你有更值得珍视的人在现实中等你。”
王惜轻轻在顾吟泽脸亲了一下。
“晚安，小泽。”
他们转身，在旁观的顾吟泽脸上各自印下一个吻。
“早安，顾吟泽。”
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
“你醒了？”
顾吟泽一睁眼就看到蒋华靠过来的大脸，蒋华看了一眼顾吟泽的脸，转头从旁边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递给顾吟泽。
“做了什么梦，这么伤心？”
顾吟泽刚想用手接过，结果发现自己两只手都打上了吊瓶，蒋华也看到了顾吟泽两只手都被限制的现状，叹了一口气便任劳任怨帮顾吟泽擦掉眼泪。
“感觉好点了吗？”
顾吟泽点点头，用口水浸润了干燥的喉咙之后才开口：“……我梦到了我妈妈、和我爸爸。”
蒋华了然地点点头，顾瑀和王言一直是圈子里的模范夫妻，哪怕是王言因为难产已经逝去了二十多年，但两人之间的爱情佳话至今还为人津津乐道。
不过小孩子还对一出生就去世的母亲有记忆吗？蒋华的父母明明才离开他才不过几年的时光，他现在就已经连脸都记不清了。
他想了想，还是把这事归功于小少爷天赋异禀。
顾吟泽四处看了一下：他身处一间单独病房，除了顾吟泽本人和蒋华之外，没有第三个人。
“不过你还被催眠了是我没想到的。”蒋华换了个话题，“要不是医生说只要受点外界刺激就能醒来，不然白飞羽真的要去把给你下催眠的人给杀了，我才拦不住他。”
“飞羽？”
顾吟泽一听到白飞羽的名字就精神了，他确实在被常实催眠前听到过白飞羽的声音，但那时他还以为是自己思念过度导致的幻觉，结果是自己的误会……一想到这里，顾吟泽就有些脸红。
而蒋华平日里就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没什么反应，之前调笑白飞羽也只是因为嘴贱，没想到歪打正着，这也就导致了他完全没注意到顾吟泽的异样：“对啊，他走之前还嘱咐我说不要跟你讲他来过，但我蒋华从来不干让别人隐姓埋名的事——他可是把你救出来的大功臣，我怎么可能忘了他自己独揽功劳呢？”
“这样啊，”顾吟泽微微仰起头，“……能和我说些、关于他的事吗？”
蒋华本来不想说的，但顾吟泽从下往上仰视他的视角实在太过养眼，他就一瞬间将白飞羽千叮咛万嘱咐的内容抛之脑后。
“医生说你的催眠类型很特殊，受点外界刺激就会很快清醒，”蒋华摸着下巴说，“但太过刺激的刺激也不好——这句话怎么这么像绕口令，总而言之就是我们要用温和的刺激手段把你从催眠状态叫醒，不然好不容易把你叫醒，结果人又傻了可得不偿失。”
“之后白飞羽主动提出说他有办法，我估摸着可能是什么你们之间的小秘密，就随着他去了，”蒋华讲述故事时的表情十分灵动，好像光靠那张灵活的脸就能演出一场流畅的话剧，“不过没想到他带你回来的时候你真的恢复了意识，你要有感觉的话，能不能和我说一下啊？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他想了想好像不太妥，就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已经做好了你没感觉或者你不想跟我说的思想准备了。”
顾吟泽被蒋华的话逗乐了，在脑中思索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嗯……你让我想想。”
他迅速过了一遍最后的场景，最后停留在那个蜻蜓点水一般的点在他唇上的吻。
蒋华总算注意到顾吟泽泛着红色的面颊，了然地闭上了嘴，将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你知道吗？白飞羽变化可大了。”
顾吟泽瞪大了眼睛：“怎么说？”
“嗯……”蒋华思考了一番，做了个奇怪的比喻，“长成了肌肉松鼠？”
顾吟泽不禁打出一个问号。
“正经地说，像一颗小草长成了大树吧——简直没人认得出来。”
尽管蒋华重新打了个比喻，但顾吟泽的脑子里还是浮现出一只长着健硕肌肉的肌肉松鼠，那画面实在太过好笑，他不禁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白飞羽一听到你被绑架了，就立马认定是谢嘉树绑架了你，”蒋华顺着这个话题讲了下去，“我原本以为这是他俩的私怨呢，结果你还真的在谢嘉树的私人宅子里……要我说他可真神奇。”
顾吟泽颇有一种自己孩子被夸奖的感觉：“还有呢？……再跟我多说一些吧。”
这下蒋华是真的理解了为什么几乎半个看守所都被顾吟泽的狂热追求者填满了——要知道他可是被十几任女朋友成为超级大直男的人，就连这样的他都不禁为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的顾吟泽而心动。
如果顾吟泽能活用他的容貌的话，只会有更多的人为了争夺他而自相残杀。
而那场斗争最后的胜者也只会因为忽视了顾吟泽的危险性而被拧断脖子。
蒋华强迫自己想起顾吟泽打架时用的下三路手段，安抚自己被美貌勾的砰砰直跳的心脏，情不自禁地想要为顾吟泽服务更多。
“不仅肌肉变多了、他的身高也长了很多，如果不是熟悉的人的话，估计没人认得出来。”
“虽然我是没看到谢嘉树啦，但我觉得这人肯定认不出来。”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的追求者里还包括谢佳楠——兄弟盖饭？有够刺激。”
“医生说你的身体没发生什么大问题，打完这两瓶吊水到时候去药房开点维生素就可以回家了。”
“诶，你哥倒是给申夏梅打了好几十个电话，最后申夏梅的手机甚至都交给孟凯歌保管了。”
“哦对了，我们是坐着摩托车过来的，但顶多只能装两个人，你知道他最后是怎么带你回去的吗——”
推拉门撞在铁制门框上发出剧烈的声响，盖过了蒋华想要透露白飞羽最后是怎么带顾吟泽去医院的方法。
顾吟泽抬起头，和羞红了脸的白飞羽四目相对。
“飞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