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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贼囚根儿!你打量要找谁寻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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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理会甚么?!”金莲脸儿白白,好一番言说道:“你二爹爹打上门去,裘大户家若真恼了,到底是他吃大亏,到时他们差人往衙门给米给钱打点,那提刑官与千户惯爱收的,受了礼,便是裘大户家千般不对,也都有理了,何况还是咱们先打人。”

    金莲掀开帘子要出门,又道:“等到那会子,他即便是县衙武都头,也是个无用。”

    说毕,急急往县前街裘家来找武松,生怕慢了要出事。

    果不然绕过紫石街,斜巷子口那处,武松手持家伙物事,迈着大步快走。

    “二郎等等我,”金莲高唤。

    武松立住了脚,回头见金莲碎步行来,小小两只脚,鬓发微乱,香腮流汗,一脸惊慌。

    想着两人夤夜鬓边厮摸,亲昵举隅,娘子真真如花般娇艳。

    “娘子是一刻不见便想武松,慌走怎的?”武松调笑一句。

    金莲见他还有心玩笑,秀眉一蹙便要锤他:“贼囚根儿!且笑来!你打量要找谁寻仇!千说万说你莫要找他们,只不听我罢!”

    一番话,却是让武松有口说不得了,良久,才道:“娘子以为,我武松是粗鲁莽撞之人?”

    金莲道:“你当如何?”

    武松笑道:“若是以往遇着这等事,我是万万不能轻饶他,可如今我有娘子,哥哥也在,一家子和美过日子,且非易事,又怎的靠拳头打煞人。”

    金莲仍旧不信,又道:“这般说,你带恁防身器械作甚?”

    武松道:“裘家既要说迎儿,我们不与,恁的事好歹说清楚,不明不白,端的与迎儿名声无益,我此番去,若是说的和便是好的,若是不好了,他要动手,我却是还手的。”

    这话在理,金莲暗自点头,又道:“我同你去。”

    武松本不许,又念着金莲记挂,再不说什么,大掌握着小手,武二郎牵着金莲小娘子,这就往裘家来。

    说来也巧,裘仁这日收了邻家帖子,正要往去赴席,才出门,打眼瞧见那日遇着迎儿小娘子。

    裘仁满脸堆下笑来,正要作揖,却瞧见迎儿正与人牵手,立时脸色不好。

    原是这厮,错把娇娇妇人金莲当迎儿认了。

    金莲生怕武松耐不住,与裘仁道了万福,道:“可是裘小相公?”

    裘仁着意打量武松和等人,见金莲说话,连忙作揖不止,道:“正是则个。”

    不等金莲言语,又道:“不曾想今日能的迎儿姑娘亲自来,可是应了阮大娘?我就说那婆子不尽心,办不成事,裘某不才,自认精心为着你的。”

    “不成想迎儿是慧眼英雄,倒亲上门来,快快里边请。”

    言语间一眼不看武松,只让金莲进门。

    金莲噗嗤笑了,怪道这厮是认错人,把她与迎儿弄岔了,有心进门坐下好好说道,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拦住。

    “娘子且慢,”武松冷笑一声,斜睨裘仁道:“怪狗才贼秃子!敢情打错人主意,我娘子岂是你等肖想!没眼囚崽子!”

    裘仁几时受过这等鸟气,扇子一收,便骂道:“你这厮好没道理,我怎的认错人?小娘子年轻貌美,举止温柔,却是娇憨女儿家。”

    说罢,怪笑一声,又道:“我打眼瞧着,你是不想迎儿与我,才编排出许多张致来,是也不是?”

    武松气急骂道:“愚蠢憨人!”

    听到这般言语,金莲一时不知是哭是笑。

    她素日爱惜脸面,早晚涂抹养肤润颜药膏,吃食上也多有节制,反是迎儿以往洒扫浆洗,做的粗陋活计,人虽年轻,看着却不如金莲悦目,两人站一处,说是姐妹也多有人认的。

    于是金莲便道:“裘小相公,不瞒你恁话,你却是认错了,迎儿乃我家大郎小女,常与我同在一处。”

    余下,自有武松道:“此乃我娘子潘氏,你莫看错了数!”

    裘仁见两人面色,不似作假,往日心心念念小娘子,却是他人妇,登时蛮横霸道之心上来,将扇子一摔,撸起袖子。

    “你做甚的?”金莲惊道,唬得直退在武松身后。

    “做甚么?且告诉你二人,今日我这裘府,你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裘仁道。

    却是明抢了,立时招呼仆人动手。

    武松把金莲拉到一处,手中防身器械舞得生风,那打虎的功夫非一般人比,几下便把仆役打到在地,连裘仁耐不过也动了手,可被武松揍得满身肿痛。

    武松直立在那,高高睨着裘仁等人,道:“今日起,你若敢再生腌臜心思,休怪我武松手下不留人!”

    那厮得武松言语,面色之间未免惊惧,金莲已瞧出□□分,又见他头面不曾多伤,暗道二郎也知打人不打脸,给人留颜面,以为裘仁无甚大碍。

    金莲道:“裘小相公,直恁的对不住,说来缘是你看不清,我等特来说清楚,且不管是迎儿是我,都与裘家无甚缘分,小相公把这等事过了罢。”

    如此说话,两厢都便宜了。

    金莲说罢,便拉着武松走了,裘仁狠狠啐了口唾沫,扬声大骂:“真个由你,我就不信了!今日这混事,我若教贼汉子脱得身,在清河县过活,我不喇嘴说,就把裘字倒过来!”

    众仆役都被武松拳脚吓得,又怕主子这话惹怒武松,三两人把裘仁扶回家,不多时却见裘仁口鼻见红,唬得忙去请大夫不迭。

    且说金莲武松归家,迎儿在帘下等着焦心,又听金莲一番话,又喜又怒。喜的裘仁那厮原是认错人,左右不是要娶她家去,而怒却是她本来妙龄,怎的比婶婶还老些,着实气狠了。

    到晚间,迎儿早早洗漱,往金莲房中去,央著婶婶要些胭脂水粉摸脸,万不能让人把她面皮瞧低了,金莲都与了。

    皓月当空,子丑之交。

    油灯渐暗,一家子略洗漱,正要去睡,忽听一阵纷乱脚步声,一班衙役闯将进来,将武家院子前后围住。耀目的火把冒着黑烟,直把武家门头照得恍如白昼。

    金莲武松俱从炕上起身,匆忙整衣下楼,隔壁间迎儿,后头房里的武大,都现了身。

    武大忧心道:“二哥,这却是何事?好好的怎围了咱家?”

    金莲搂着迎儿安慰,道:“二郎,去看看,莫要轻易动刀枪。”

    武松应声,往前头开门,些许动静便显得分外刺儿,左右邻居都关门闭户,不曾来往一眼,只瞧瞧开了窗缝儿,往武家这头看。

    来人却是县衙捕快头董方,往日与武松一处行事,都是同僚,少不得认识说笑,相处自在,今日却面目黑沉,不多一言,身后站着捕役俱是安分立定,手上都拿着棍棒,好不厉害。

    武松见事蹊跷,拱手道:“不知董大哥深夜前来,端的是何事?”

    董方念武松往日素来行事磊落,一招手,其他捕役便收了器械。

    往前走几步,到武松跟前,董方沉声道:“武都头,却是对不住了,我等奉了县太爷的命,要拿你回衙门审问。”

    说罢,便有两衙役前来要拘武松。

    武松抬手,瞧了一圈在场众人,果真都是往日与他一道在县衙行事的捕快衙役,略一琢磨,便猜到白日在裘家那事。

    “且等等,”武松看向董方,道:“劳烦董家哥哥告知,裘仁如何了?”

    董方摆摆手,俩衙役往后略退了,低声道:“你既已知情由,看在往日咱吃酒同事份上,不妨把话与你说了。”

    武松直直看他,董方才道:“裘仁……死了。”

    “死了?”武松大惊。

    董方点头,随即把武松如何打了裘仁,裘仁如何受伤,如何请医问药如何一命呜呼没了,都据实以告。

    原来武松在裘府门前收拾裘仁并一班奴仆,那些个奴仆成日跑腿做活,应对武松拳脚勉强受得,只受伤吃药,养养便好了,只裘仁这厮往日烟花柳巷游走,玩奴狎婢,亏败了身子,哪里受得住武松捶打,内伤重了,不过半夜功夫,两眼一番没了。

    裘大户只这一子,往日里爱惜得眼珠子似的,主母严氏更是哭成入死人,恨不得跟儿子一并去那阴曹地府才好,随后捉拿跟班随从问了,才知晓有武松这一遭。

    裘大户不顾深夜寒冷,写了帖子往县衙告去,索性裘大户往日没少往县老太爷跟前照脸安排,银子花得如流水般,今夜行事才顺畅。

    这不,着意指董方来武家拿人。

    武松知事大,便道:“人却是我打的,今日随你去,家中不放心,我想去与哥哥娘子说清。”

    见董方不应,知他怕自个儿跑了,又道:“董家哥哥安心,我武松就在这处,说了便随你拘就如何?”

    董方抿唇道:“也罢,言语完快出来,县太爷等着问话。”且看武松平日为人行事,董方甚喜,如若不是这遭事,说不得两人且能多吃上几遭好酒。

    武松谢过,站在门首看见武大并金莲迎儿站着,道:“早间打了裘仁,说是死了,要拿我问话,你们莫怕,且等县太爷那边理论。”

    这话不止武大迎儿不信,便是金莲也是不认的,杀了人偿命,真真天经地义,况是武松先动的手,以当朝律法,流放且是轻的,若真的要把武松砍头,可怎的才好!

    金莲泪珠儿一落,哽咽道:“二郎,怎又生出许多事端来!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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