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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姜小榆要金盆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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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灌下醒酒汤后的林春娘恢复了往日的状态,亲切、温和、笑脸盈盈,像所有人的大姐姐。她果然不再说起有关林秋雨的事情,只叫我们千万要对林老太太保密,可我觉得按往常那些闲言碎语传播的情况看来,根本就瞒不住。吃过午饭,林春娘下山去了,她如今一人支撑着两家饭庄,有千头万绪的事情等着要做。

    我也暗自决定要去做一件事。

    虽然离和万泓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年零一个月,攒的钱还远远不够,可我不想再继续利用那些商户挣钱了。这些日子我都做了什么呢?一些商户暗中结党、欺行霸市,还有那个被“经济封锁”的可怜小国,被小白脸骗钱骗感情的杜家娘子,被小三抢走老公的林春娘……我做的事情除了事情本身之外,也在不断地引发蝴蝶效应。

    东方稚玫说得对,这般行事,终究要失控的。如今有了她的操纵,那些商业活动已经不会再失控,而在商事之外还有更加错综繁杂的“人事”,它们躲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无法控制地结出恶果。

    我早知道的,商人逐利,如蝇逐臭。我早知道的,人心贪婪,经不得诱惑与试探。即使换了时空,人性却是亘古不变。亚当和夏娃被蛊惑着吃下苹果,这能算作是他们的错吗?不,这是蛇的错。

    如今,一旦明白了自己就是种下恶因的“蛇”,我再也无法安枕好眠。

    所以姜小榆决定要金盆洗手了,为了不再被负罪感折磨自己的良心。

    为此,我苦苦思索,盘算了许久,终于等到葛绿珠编的“十日不言”的倒霉戒律到了期。我决定下山去一趟长公主府,找东方稚玫。

    作出这个决定,我是十分纠结不安的,而不知内情的葛绿珠却格外兴奋。她翻箱倒柜地试了好几套衣裙,最后决定连夜缝改那件不太合身但一直凑合着穿的月白裙衫,简直像头一回网恋奔现的少女。

    “仙姑!师父!小榆师父!别睡了,快些动身吧!一会儿日头毒得很,你戴着帷帽,又要嚷着憋坏了的。”

    失眠患者艰难起身,发现天光甚至还没大亮。

    后来我们下山借了两头驴子,溜溜达达地去城里。葛绿珠一改恬静少言的个性,一路上“端靖长公主这般”、“端靖长公主那样”地说个没完,我则暗自思考着买一辆马车的必要性。马可比羊更难照料,吃得多、拉得多、气味大,冬天还要额外准备好多草料,伺候不好还会尥蹶子。好像还要修蹄子呢,那可是技术活儿……

    然而等我们进了天骏城,才被长公主府的侍卫告知东方稚玫并不在府里,去哪儿了不晓得,何时回来搞不清。

    我只好领着葛绿珠往回走,顶着炎炎烈日。

    我告诉她等下回韩秉彻来的时候一定先打听清楚了,咱们还要再去找一次长公主的。葛绿珠强作欢颜,到底难掩沮丧。等路过云雀镇的时候,我便劝她顺道回家看看,愿意住多久都随她。毕竟上山都两个月了,葛文舟只来过一回,说是师傅看得紧、日日抓着他练功,人也确实肉眼可见地壮了不少。她于是发自真心地高兴了起来,再三说着“过两日就回”,骑着毛驴走远了。

    我独自一人回了太牢山。

    人在独处时,特别能够看清楚自己。我意识到自己非常害怕葛绿珠真的一去不回。如今赵家的地痞们已经伏法,她其实是不必再留在这里当道姑的,可我一直下意识地回避这个事实。

    是啊,如果她走了,我又要一个人了。

    独自生活了大半年,骤然有了伙伴,这才意识到从前那些日子原来是那么孤独啊。晒着被褥却突然下起暴雨、缩在光塌塌的床上冻得直哆嗦的时候;用柴刀一下下结果了那只肚破肠流却还没咽气的母羊、又一下下刨出个深坑把它埋葬的时候;一满桶的水太沉、坠得我整个人倒栽着跌进井里、死命拽着井绳爬上来的时候,石壁又湿又滑,胖丁远远地趴在井沿却帮不上忙……这些回忆真的很可怕。

    不过一个人生活也是很自在的,可以不吃饭,不梳头,不穿那些左一层又一层的道袍,任由自己稀里糊涂地随心所欲,愉快又堕落。在这其中,月下独酌是最风雅的一件乐事。酒精发挥作用,驱散了那些难言的情绪。

    就在我卧在院中躺椅上“举杯邀明月”的时候,耳畔冷不丁地传来人声。

    “原来你躲在这儿。”那人说。

    所幸只是浅醉,理智尚存,我“嗷”的一声蹿起来。转头就看见一个人远远地倚在墙边,一头高高束起的栗色卷发在月光下呈现出柔和的光泽,让人想起那个纵享丝滑的广告……是东方稚玫。她还是一身潇洒的骑装,与初见时一样。

    “做什么啊?你怎么进来的?”我慌慌张张,口不择言。光着脚,蓬着头,只穿了一件麻布口袋一样的大罩衫,在这样鲜亮的人面前我简直像个要饭的,非常无地自容。

    “听说今日奉善仙姑来过,恰巧我巡视驻军,不在城内,回程时便改道过来了。”东方稚玫面色从容地走过来,并没有计较我的失礼。

    “你竟也爱喝这羊羔酒?”她挑挑眉,很自来熟地拎起桌上的酒壶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姜小榆,怎么哑巴了?”

    “哦,对……我是有事要找你谈,是什么来着……”酒精侵蚀了我的大脑,混混沌沌的,想不起正经事来。

    “小小年纪就成了酒篓子,慢慢想吧,不急。”说罢,她一头躺倒在躺椅上,两手枕着头,惬意地抻了抻腿,又仰头望了望山间的月色,“你倒是懂得享乐。”

    夜凉如水,天晴如洗,无数星子嵌在夜幕之中,好似随手可摘。

    “院里原本还有两缸莲花呢,就种在这儿,本来就要开花了的……要是夜夜伴着荷香入睡,那才真叫乐事呢……”我指向莲花的“遗址”,不由得心口泛酸。

    “这事么,韩秉彻都办妥了。勇毅伯是我的舅表叔,原就有些张狂无状,谁知门下家奴更是放肆,早该一一料理的。”

    “太好了!多谢多谢!韩秉彻可真是说到做到……”我一下子乐了,脑子也随之变得活泛,“对了,他还应允过勇毅伯爵府会赔钱给我呢!”

    “八万两,可满意吗?”东方稚玫也笑了,掏出一沓银票递过来,琥珀色的眸子映着星光。

    的确挺多的,值四根木头,但还是远远不够啊……“我想起是什么事了!你等等啊!”说罢,我夺过银票,跌跌撞撞地往屋里跑,从偏殿的黄铜丹炉里掏出了埋在炉渣底下的匣子,然后捧着它放到院中石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你看一下,这些钱……”

    “要给我?”

    “想什么呢!”我怪叫道,“就是……就是给你看一下。已经有一百三十万两了,要买两百根黄檀木……”

    “两百根黄檀木!”东方稚玫怪叫道,“小孩儿,你当真要成仙了?这是提前给自己造仙宫还是备寿材?”

    “哎呀你别管,只说还差的这两百多万两银子多久能赚到?一年时间够吗?”

    东方稚玫坐起身,凑近过来,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一脸不可置信地开口,“姜小榆,你跑来我大宸搅风搅雨,到头来竟是为了攒钱买两百根黄檀木?”

    我默认,只顾埋头数钱,却乱糟糟的怎么也数不清。

    只听她嘲笑道:“真是蠢材!哪里就要如此大费周章?黄檀只在泷巅国的圣山出产,因这泷巅国处在西海百里之外的孤岛,圣山又终年瘴气环绕、寸步难行,故而有‘木中黄金’之称。我若是你,第一件事就是直奔祁山,先坐上南省木材行的头把交椅,再联合……”

    东方稚玫的确是商业奇才,如果换做是她拥有我这些超前的知识,大宸只怕要原地起飞。

    “好了好了,知道你最厉害。”我愠恼地打断了她,“我并不是真的要那些木头,只要足够买二百根的银子……”

    东方稚玫双手环胸,示意我接着说,一副不说清楚今天就无法收场的架势。

    “我跟人打了赌,那人说……不信我能在两年之内赚这么多钱。”

    “他跟你赌,你便乖乖赌了?”

    “他……用我唯一的亲人作要挟,还给我下了毒。”我深吸一口气,竹筒倒豆子般地说出了真相。酒精害人,让人不能自持。

    可我到底还是绷住了最后的理智。比如说,没有告诉东方稚玫自己是万府奴婢的事实。或许是因为,如果戴上这一层身份的枷锁,我想我再也没有勇气抬头平视任何人,更何况是王朝最尊贵的公主。

    “竟是如此……”东方稚玫若有所思,复又问道,“那你来找我,预备怎么做?”

    “我不想再靠那些商户赚钱了。若是今后只给你的商会谋划,这一年时间里能够保证我赚足银子吗?”

    “成交。”她不假思索地说,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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