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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病来如山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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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觉得自己又坠进了冰河,周身寒意透骨。尤其是心脏,像是整颗被冻上了,轻轻一触就要碎裂成五瓣似的。紧接着,那寒冰地狱不知怎么又变成了烈火地狱,整个人仿佛被签子串在火上一圈圈烤,炙热灼心,天旋地转……

    当昏睡到第二日醒转过来时,那冰山大火的双重体验到底是过去了。我看见蔓萝就坐在身边,她稚气的小脸上显出了不常见的沉静,终于不再是那个只会慌张啼哭的小孩子了。

    “阿姐醒了?”蔓萝握住我的手,熬得通红的眼睛里露出欣喜的笑意。

    “蔓萝,你还好吗?”我浑身绵软,提不起劲,所幸脑子倒是清醒。

    “阿姐!你不知道,昨夜你一会儿烧得滚烫,一会儿冰得吓人!我……都怪我一时犯糊涂,害你病倒。我往后再不任性了,真的!”

    “说起昨夜……你那是做什么?”

    “从前,我受了欺负总爱一个人躲在箱子里藏着,你每次都会来找我的,我、我气你如今忘了。”

    “是这样啊……”我回想着那时看到的可怜又滑稽的场面,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连忙允诺道,“阿姐今后会好好记着的。”

    “瞧这小身板儿,不过是灌了些风就能病倒,这下可是当起副小姐了。”青峦端着药碗走进来,她如今除了要熬万泓的汤药,又捎带上了我的,一脸怨气冲天。

    我倚着被褥冲她直笑,“青峦姐,你早起是不是把院里种的那些芝兰桂树给偷偷采了去?”

    听了这摸不着头脑的话,她神色慌张地嚷道:“疯丫头瞎说什么呢?哪里听来的话!”

    “若不是吃了那些香草,怎见你一张嘴就芬芳四溢的!”

    青峦扑过来闹了一阵,扬言等我好全了再狠狠锤我。

    绛洇也寻着空闲过来瞧了瞧,“你们俩啊,一个呆傻,一个就疯癫!一个躲在箱子里闷了半日,另一个在风里吹散了半条命,真是一对活宝贝!”

    我看着她们这么吵吵嚷嚷的,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只是,隐隐的好像有什么事不对劲。那一缕思绪却像一尾小鱼似的很快溜走了,钻进我混沌得浆糊似的头脑深处,再也理不出头绪来。

    后来又听说,万泓当晚就给我请了大夫。那老大夫诊出了一堆诸如“痰迷心窍”、“急痛攻心”、“心口有寒热之气交织内窒”等病症,总之就是十分凶险。我哑然失笑,觉得那一堆废话明明可以凝练成“感冒发烧”四个字。

    我休养到第四天已经基本康复,于是又照旧回到书房,到万泓跟前当差。自从他派下献舞的任务以来,我们这许多天都没打过照面。

    多日不见,万泓神色如常,温和地问道:“你来了?身子可好全了?”

    我跪谢了他为我延医问药的恩情,表示自己如今又是一个健全的工具人了。主仆之间一派融洽和谐。

    至于当时为何突然取消了我们的节目,万泓当然是不必给出解释的。私下里说到这事时,蔓萝还是一脸失魂落魄,于是我后来也不再提起,只把她心爱的短剑和演出服都塞到了衣柜深处。

    听云别院的生活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无波,日复一日地过了下去。我还是每日坐看流云飞鸟,闲听蜚短流长,悠哉度日,静候逃跑的时机;蔓萝也还像之前一样,老老实实当差,老老实实苦练她的舞艺,只是比之从前的开朗要更沉默了些。

    秋日的凉意愈发浓重了。

    我们给主屋换上了夹棉的门帘,给万泓换上了夹棉的薄袄,夜里还要在他床边拢盆炭火,就连他最宝贝的桂树也挪进了屋内,生怕夜里打霜冻坏了。

    饶是这样万般仔细,万泓的旧症还是毫无征兆地在某天深夜发作了一回。

    听云别院顿时人仰马翻,烧炉子的烧炉子,套马车的套马车,请大夫的请大夫。我和蔓萝按青峦的吩咐,在万泓屋子里添了四五个炭盆,把整个屋子烘得温暖如春,一氧化碳浓度飙升。

    在暖意融融的屋内,万泓却面色惨白,双唇泛紫,冷汗如浆。他在昏睡中不住地颤抖着,似乎是冷极了,唇缝中还不时哆嗦出几句呓语。

    “不……”,“放开……”,我依稀听见他这么说,症状像是鬼压床。绛洇听后却面色一紧,把正在投洗帕子的我和蔓萝赶去外屋烧火盆、递热水。

    “混账!”屋外远远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叱骂,像是半空中打了个炸雷,吓得人心脏都狠狠瑟缩了一下。

    “老将军来了,快出去迎迎!”在里屋忙得不可开交的青峦喊道。

    我们连忙出屋打起门帘,就看见一队人浩浩荡荡地疾走过来。为首的那人魁梧得简直像座小山,鹤发鸡皮,目光有如两点炬火,灼灼逼人,正是传说中的战神老将军。在他之后,大老爷大夫人、万渊万泽、还有三小姐万潋滟,满府人丁都聚了过来,把里屋挤得满满当当。

    与这位爷爷相比,万渊的气场反而没那么可怕了。万泓像猫,万渊像狼,他大伯像豹子,爷爷像狮子,一下子跟掉进了动物园似的。我在外屋拨弄着炭火,缺心少肝地想。

    后来,老安叔领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赶来,施针下药地忙了一气,好歹把万泓从阎王殿里拖了回来。老大夫再三嘱咐,屋里绝不能离火断药,不可再进一点寒气。

    众人直到天亮才散。

    万泓的病来得凶猛,去得飞快,夜里还人事不省,午间便能起身活动了。众人对此并不讶异,都说这病是万泓每年都要闹的,只是今年天凉得早了些,故而提早发作。

    傍晚,我和绛洇刚伺候完万泓用了晚膳和汤药,他仍要照例去国公府请安。我们取披风的取披风,烧手炉的烧手炉,紧张兮兮地忙了一气,这才小心搀着这位易碎的病美人出了门。

    “绛洇去叫人备车吧,松萝,”万泓转身把手炉扔回我怀里,“你不必跟来。”淡淡地留下这句话,他便径直走远了。

    此时此刻,黄昏时分残余的暖光和令人发寒的夜风交织着。我瞧了瞧万泓在夕阳之下染成了淡金色的背影,一场大病过后显得又瘦削了许多。

    返回后院时,刚巧遇着办事回来的老安叔,我顺口便把“火龙”、“火墙”的概念粗略地跟他讲了讲。两人蹲在空地上用树棍比比划划了半天,老安叔听得两眼放光,直夸我脑瓜子好使,然后兴冲冲地跑走了。

    病后的第二日,生命力顽强的万泓又要照旧上山“练功”。我对此感到非常费解,不懂大家为什么都不担心万泓冻死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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