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回到杂役院的时候，几名灶房杂役，已经开始收捡碗筷了。
“哎哟喂，我的秦老弟诶！”
还没踏进院内。
便被门旁阴影之中，一道浑圆身形，一把子拉扯了过去。
“怎么才回来啊？可急死哥哥了！”
正是苦等良久、望眼欲穿的冯保。
往日这个时辰。
冯保早就离开杂役院，回到自个儿独门小院去了。
今日浓茶泡成淡茶，淡茶冲成白水。
那一道熟悉身影，却迟迟未曾现身。
心头焉有不急之理。
倒是不怕携“肉”私逃。
就怕秦川不慎落网，将自己给攀扯出来。
“这东西血腥气重，显眼得紧。”
秦川早有应对，自是不慌不忙。
抖了抖手中木桶，压低声音道：
“是以专程等了些时候，等到天黑人静，这才绕了小道回来。”
理由还算充分，也符合秦川一贯谨慎、滴水不漏的作风。
冯保自是不疑有他。
眼中焦急疑虑，稍稍消退了些。
一边招呼秦川，往院外小树林走去。
一边随口出声问道：
“还剩下来多少？”
秦川不作言语，默默伸出食指，弯了一弯。
“九斤？剩这么多呢？”
冯保眼中一亮，微微惊道。
秦川却是摇了摇头，浅笑出声：
“不，除开打点出去的，剩了九成回来。”
冯保：“……”
秦川倒是没想过要私吞。
自个儿住在大通铺里，压根就没有藏匿、储存灵肉的条件。
一介杂役弟子，更没有出手售卖灵肉的渠道。
甚至就连自行生火，烹饪食用的条件都欠缺。
总不能学那狰兽，直接抱着生啃吧。
索性全扔给冯保，也好换些灵石傍身。
正好现在有了些修为。
到时候拿了灵石，抽空去一趟山下坊市，淘换件储物袋回来。
日后再遇上这种事，也就能得心应手些。
……
半月时间，晃眼而过。
在此期间，秦川又跑了两趟丹鼎峰。
“挣”了几十斤妖兽灵肉，最终分到下品灵石，拢共两千六百余枚。
比预想的价格低些。
不过也没办法。
灵肉数量太多，来路也不明不白。
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出清，已经算是冯保门路广泛了。
除此之外。
历经三次“传功”，丹田内的无色灵力，较之先前浑厚了不少。
那块“叛逆”灵肉，也由最初时的鲜红，转变为更深沉的赤红色。
秦川每日贴身保管，时刻以自身灵力温养，倒也不必担心变质。
唯一的遗憾。
就是送食三次过后，丹鼎峰便音讯全无，再无类似差事传来。
也不知是有了其他法子。
还是已经将狰兽处理掉了。
这一日，秦川照例起个大早。
推门走到院中，刚去灶房寻了些吃食。
忽然在院落门口，瞥见一抹异色。
那是一名身穿褐黄僧袍，肩荷布袋的中年僧人。
面方耳阔，肩宽腰圆，宝相慈和庄严。
端的一副佛门高人模样。
就是手上拎着那两条，用麻绳穿起来、一晃一晃的白条鲜鱼。
有些破坏整体氛围。
太玄宗乃是道宗，与佛门虽称不上水火，但也并无太多交集。
也不知道这大和尚，跑来杂役院所为何事。
“哟，这不是法明大师吗，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秦川正满心疑惑。
冯保已经施施然踏入院中。
远远见着那大和尚，连忙嬉笑着凑上前去。
口中说着有失远迎，面上却并无太多敬意，只有些轻快笑意。
想来该是相识之人。
“阿弥陀佛，多日未见，冯施主别来无恙。”
那和尚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手间悬挂着的白鱼，也随着动作来回晃荡，显得格外诡异。
言语之间，将麻绳递到冯保手中，显然是当做见面礼了。
冯保倒是不与他客套，一把接到手中。
“啧，还挺新鲜，哪儿来的？”
随意打量两眼，好奇出声问道。
“阿弥陀佛，此乃贫僧今晨赶路之时，偶遇一道野生天雷。”
大和尚面露慈悲，眼中更显虔诚，徐徐应道：
“见其可怜无依，便将其放生于西凉河中。”
“正所谓，一善念者，亦得善果报。”
“或是佛祖有所感念，立马便回报了贫僧两条鲜鱼，善哉，善哉。”
秦川正啃着烧饼看戏。
闻言不由面上微愣。
这还善哉呢？
不就是引天雷炸鱼呗。
冯保倒是一副见怪不怪模样。
随手将白鱼收起，这才随口出声问道：
“不知大师此次前来，是为何事？”
佛门僧人，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道宗里来闲逛。
“实不相瞒，乃是受了寺里所托，送一人来寻求庇佑。”
“庇佑？”
“冯施主还不知晓吧，宜阳郡水月庵，前日惨遭妖邪屠戮。”
冯保面上稍愣，微微正色了些。
秦川也放下手中大饼，竖起耳朵，想要听仔细些。
“我寺僧人赶到时，庵中上下数十比丘尼，已经尽数遭了毒手。”
大和尚依旧双手合十，面上无悲无喜，缓缓述说。
“仅余一名年幼小尼，事发当日未在寺中，侥幸逃过一劫。”
“此事已上报青州府司，我寺亦在协助追查，不过目前仍未有所查获。”
“法明此行，则是受了院首所托，将那幸存孤尼，送来太玄宗暂做安置。”
虽说僧尼俱是佛门，但终究男女有别。
若是将小尼姑，安置在寺庙中，难免引得世人闲话。
而太玄宗作为道门魁首、玄教正宗，又是大乾三大国教之一。
遇上此类妖邪祸事，有着无可推卸的职责。
在水落石出，确保安全之前。
将幸存者安置在太玄宗，自是合情合理。
“此事，已上报贵宗知客院长老。”
“现下，还需劳烦冯施主，帮忙安排一处居所。”
太玄山上，不乏待人接客的闲置院落，都归杂役院统一管理。
嗯，主要是方便平日打扫。
知客院都批准了，冯保自然没什么意见，连连点了点头。
甫一抬眼。
正好看见走廊边上，手里捧着张大饼，不时往这边打量的秦川。
连忙招了招手，随口招呼一句：
“秦老弟，你与法明大师走一趟，帮忙收捡间院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