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垃、圾。”棠溪学着以前她同学打游戏的气势。
这时候苏竹萱哪里还敢反驳一句，跪着抖得跟个鹌鹑似的。
“想必你也听说过本公主的名声，告状是肯定会告的，所以你不要心存侥幸认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我来看看哈，故意伤人，言语威胁本公主。我也不罚你多了，赔款一百两，自己去刑部大牢关十五天吧。”棠溪轻描淡写说道，那语气仿佛在决定今晚要吃什么。
苏竹萱眼前一黑，正欲晕倒。棠溪眼疾手快扶住她胳膊，“诶诶！还没完，先别晕！”
“你说你身上穿的是千金坊的衣服对吧？他家衣服还行，就是挑顾客的眼光不怎么样。本公主认为有必要整治一下。”棠溪想了想，对清蕊吩咐，“让他们家把今年夏季所有的新款衣裙都做一套送给苏五小姐，本宫付钱。”
“还有，以后千金坊的衣服也不必卖给苏三小姐了，她配不上。”
其实棠溪想，最好在千金坊门口挂个牌子，写上苏竹萱与狗不得入内才好。
说罢她也不待苏竹萱反应，拉着苏娴慕便走了。
“让公主破费了，只是臣女穿不了那么多衣裙。”苏娴慕轻声说。
棠溪这会儿全然没了方才的气势，她看着眼前女孩儿脸上的巴掌印儿，心里有些可怜她，但还是笑着说，“拜托，我是公主诶，赏个人又怎么了？一点衣服算什么！”
说完，她轻轻碰上苏娴慕的脸:“疼不疼啊？”
脸上传来柔软的触感，苏娴慕一僵，而后浅笑摇头，“不疼的。”
棠溪坚持给她抹药，一边抹一边自责道:“都怪我，没问过你意愿就把你叫来了，还让你受了这种欺负。”
“是公主叫我来的？”苏娴慕惊讶道。
“是啊。”棠溪恹恹的，“本来想把你写的诗拿给青临居士看看。”
“说不定，你日后也可以像她一样，云游四海，受天下人崇拜。不必嫁人生子，要比寻常女子自由许多。”她真诚道。
苏娴慕是不是因为过得太苦了，才会郁郁寡欢选择纵火呢？
苏娴慕丝毫没想过竟是这个原因。
她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
少女柔软的指尖划过他的脸，打断了他的思绪。
“真好看呀。”棠溪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的脸，“你可要保护好自己，要是受欺负了来芳华殿找我，我会帮你的。”
她给了苏娴慕一块牌子，和顾榆身上的一样，都是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牌子。
二人分别时，苏闲暮缓缓拿出一方手帕，上面绣的彼岸花嫣红。
他一寸寸擦净脸上的药膏。
身后，婢女凝霜出现得悄无声息，“主上，为何不直接杀了苏竹萱。”
“太过便宜她了。”苏闲暮勾起唇角，眉宇间一派温和。如果仔细听，他此刻的声线与之前不同，雌雄莫辨，喑哑低沉许多。
“可她对你出手。”
“对我出手的还少吗？”苏闲暮抚上自己的脸，上面仿佛还停留着少女指尖的触感，他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轻轻道，“都跑不掉的。”
“用最痛苦的方式死去，才叫惩罚。”
凝霜想起了什么:“那嘉阳公主……”
脑海浮现少女朝他挥手的身影，苏闲暮眼中的笑意更深，“她挺有趣。”
不论是真情还是假意，做成这个样子都挺有趣。
“万一她对您做出什么……”
苏闲暮转过头去看她，天真道:“那就试试我的运气咯。”
试一试，自己会不会栽在棠曦手里。如果棠曦真的有本事对他做出什么事，那才好玩呢。
＊
苏竹萱惹的这事儿有点大。
她磨蹭着不去领罚，结果是刑部直接去苏府抓的人。
抓人之前，先要的赔偿。苏竹萱不过一个庶女，虽然受宠一点，但一下子也拿不出一百两银子。
最后是苏回舟黑着脸替她垫上的，他堂堂太傅，当朝帝师，还没出过这种丑。
然后刑部的人带着那一百两银子转了个弯……送进了苏娴慕院子里。
苏竹萱被押着去刑部受罚，走至门口，恰好碰上千金坊的老板娘亲自来给苏娴慕送衣裳。
十几名侍从抱着锦盒鱼贯而入，那些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气得差点又是两眼一翻。
自那事儿过后，宿安城稍微名气大一点的店铺都认识了这位苏家三小姐。
这回可不止是千金坊，其余店铺只要是接到苏府的单子，就得先查查是不是苏三小姐要的。
如若是的，那抱歉，我们没有。
棠溪近段时间吃吃喝喝养身体，除去偶尔要按剧情去顾榆那里找找存在感，生活称得上舒适悠闲。
她不是个讲究人，对手下人也宽容。之前宫人们见她都噤若寒蝉，如今也敢和她开上一两句玩笑了。
这日上策论课，台上的苏回舟满口之乎者也，棠溪实在扛不住，眼皮沉沉，不知不觉睡着了。
以往不会有这种情况。
毕竟顾榆时常会过来巡视，棠曦不可能让他瞧见自己这种状态。
景冰夏朝景廷玉使眼色，二人齐齐向棠溪望去。
只见她如小鸡啄米似的，额头快要贴到桌上。苏回舟踱步走至她身侧，“公主？”
棠溪毫无动静。
“公主！”苏回舟指尖狠狠叩桌。
棠溪吓一跳，猛然惊醒，第一反应是先去擦脸上的口水。
“公主您应该清醒一下。”苏回舟沉着脸说。
“清醒……”棠溪迷迷糊糊，抱起课本就往课室外走去，“好……”
她睡懵了，以为自己还在高三。当时他们老师叫他们清醒的意思就是拿着书滚出去。
吹吹风就清醒了。
“诶！公主您上哪儿去！”苏回舟急了，赶忙去追她。
课室里一片轰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景冰夏眼泪都笑出来了，“她是个傻子吗？”
景廷玉也笑，从他这里看过去，可以看到棠溪睡得酡红的脸，和她眨巴眨巴瞧着很是迷茫的眼。
棠溪如梦初醒，看周围的人都在笑话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窗外，顾榆将方才课室里的情景尽收眼底，没意识到自己眸中也有点点笑意。
下午的骑射课，棠溪以身体不适为由向教骑射的杜先生告了假。骑射课的场地里有个小凉台，棠溪坐在那里乘凉，看下面的少年少女们骑马射箭。
骑射课一向是景冰夏的最爱，此刻她正起身上马。
她今日穿了一身白衣裳，配以大红色在领口处掐了两道边，好看又显精神。
棠溪坐凉台上视线好，首先察觉到不对劲。
景冰夏……她纯白的衣裙上慢慢蔓延开了一大块血色的花朵。
偏偏她看起来一无所知，马场上那么多男子，要是被别人发现了肯定要丢大人。
周围人正要赛马，只见棠溪从高高的凉台上连滚带爬赶下来。
似是察觉到太过引人注目，她不自然道:“景冰夏，我想骑马，你带带我！”
她胸口闷，还喘着气。
“想得美！”景冰夏收紧缰绳准备走，没打算理她。
“哎呀等等！”棠溪边说边向她走去，“冰夏你最好了，骑术精湛，英姿飒爽。所以带我一个应该没问题吧？”
景冰夏被她稳住。棠溪终于走至她身边，小声说:“景冰夏！你癸水来了都不知道！”
景冰夏一愣，后知后觉发现好像是不大对劲。
她粗枝大叶惯了，癸水也一向不准时，再加上这个月已经来过，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环视了一周四处的学生，都是宿安城的公子贵女。
景冰夏抿起唇，难得窘迫起来。
棠溪当然明白她的难处，当即朝她眨眨眼睛，接着大叫一声“哎呀我头晕！冰夏你快带我回芳华殿。”
说罢开始装晕。
景冰夏很快上道，“那好吧，本郡主送你回去。”
她要下马，被棠溪拦住，“别！你裙子上很多！”
“本公主实在太晕了。”棠溪装模作样，“你骑马带我回去。”
众人莫名其妙目送着她们二人骑马回去。
到了芳华殿，景冰夏换好棠溪的衣服，别扭跟她说，“今日的事，多谢你了。”
“没事没事！”棠溪喝着冰镇酸梅汤，抬手叫人给了她一个盒子，“你以后小心些，这是阿胶，补身子的。实在不行去请个大夫调理调理。”
“今日的事……”景冰夏扭捏道。
“放心。”棠溪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我不会说出去的。”
于是景冰夏就走了。
走出几步又像跟谁赌气似的，步履匆匆转过头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镯子。
“你之前不是很喜欢本郡主这个镯子吗？送你了！”
棠溪有些吃惊，片刻后笑着将镯子戴在自己手上。
几秒后景冰夏可能觉得自己这样太过没面子，补充道，“我们日后两不相欠！”
她回到颂明书院，恰好要放课了。景廷玉看她换了身衣裳也没有多问什么。
景冰夏突然跟他说，“我觉得棠曦近期变了许多。”
“是。”景廷玉回想起小姑娘的样子，赞同答道。
而后他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顾榆，“不过眼睛还是没好。”
“是哈。”景冰夏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还是那么瞎。”